Глава 18

chapter 18 宋冉看清了他的脸,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扯断。她顿时手脚发软, 眼泪也无声涌出。他单手用力将她撑住, 她竭力站稳了。 巷子里枪声不断, 尾随而来。 李瓒一手将面罩提起重新遮住脸, 一手拉上她迅速拐进另一条巷子。 巷道狭窄,两旁挤满民居。 李瓒边跑边扫视房屋,见一户人家窗子掩着,立刻拉开窗户, 不由分说将宋冉抱起来放上去。 宋冉明白, 赶紧跳进屋子。李瓒手撑在窗台里层, 纵身跃进屋内, 半点没沾动窗台外的灰尘。 宋冉立刻把窗户关上。 这栋房子是典型的东国沙漠民居, 窗子小, 墙壁厚,平顶碉堡一样昏暗又阴凉。屋里值钱的家具装饰早搬空了。 两人刚进屋,窗外就传来搜索人的脚步声。 宋冉害怕, 想爬楼梯上去躲避。她才跑出一步, 李瓒将她扯回来摁在墙壁上, 大手迅速捂住她的嘴, 人也上前一步逼近, 将她紧压在墙上。 下一秒,一道人影从两人身旁的窗户前闪过。一条幽黑而狭长的影子斜进室内, 在地板上窗棱勾画的光影轮廓内慢慢滑过。 李瓒咬紧牙关, 无意识将宋冉压得更紧了。 宋冉心脏狂跳如擂, 竭力屏住呼吸。此刻,她连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都害怕。 又有几道人影从窗前划过,来来回回。 那群人跟丢了目标,在这扇窗户附近聚集起来,拿东国语言骂咧着什么。虽听不懂内容,但能分辨出里头疯狂集结的怒气。 一墙之隔,宋冉连呼吸都不敢了,一身的热汗和冷汗密密而下。她抬眸看李瓒,他离她极近,下颌几乎要抵住她额头。 他太阳穴绷得紧紧的;面罩之上,只露出醒目的眉眼,一瞬不眨盯着那扇窗,眼神如鹰般锐利。右手掌和右手臂上两点一线卡着一把步.枪,手背上青筋暴起。 窗外的人一顿怒骂之后。忽然,有人对着窗户的方向说了句什么。一道人影朝窗户逼近,抬手要推窗了。 宋冉瞪大眼睛看李瓒;他却紧盯着那只手,握枪的右手缓缓抬起;他周身散发出一股狠戾的气势,压迫感至上而下。 就在那人要推窗的一刻,有人说了句什么。那人拿手摸了摸窗台上的灰,回复了一句。宋冉这才想起李瓒刚才进屋时没有动窗台上的灰尘。 外头的人判断屋内不会有人,转身要走。这时,突然一道枪响,窗棱上一条人影应声倒地。 反政府军追来了,再度和恐怖组织打起来。 外头的人立刻举枪应敌,双方陷入激战,子弹不长眼地四处飞射。其中几发打在窗子上,玻璃炸裂飞溅。 李瓒一瞬间朝她肩窝低下头去,拿身体捂住她,挡住了高速飞来的玻璃渣。 男人的脸颊紧紧贴住她的侧脸,隔着并不算厚的面罩,急促而濡湿的呼吸从棉布里渗透出来,湿羽毛一样从她侧脸撩进耳朵里。 但仅仅一秒,他便侧过头去。虽仍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眼神却射向窗外,密切注视着外头的动静,不敢有半分松懈。 宋冉愣愣地瞪着双瞳,心跳的节奏已经失控。她整个儿被他紧箍在怀里,能听到他胸口强烈搏动的心跳,能嗅到他衣领里头炙热的汗息。她莫名浑身一阵战栗,不知是吓得还是别的什么。 而他的手还捂着她嘴边,带着男性的汗味和开过枪的硝烟味。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两发从高处而来的子弹是他打的。 他又救了她。 他们保持着紧紧相贴的姿势,在那阴凉黑暗的角落里站了十多分钟。 外头的战乱终于消停,两拨人似乎都损失惨重,各自撤离。 直到天地间都安静,静到再听不见一丝声响,宋冉才感受到他胸膛一次明显而缓慢的起伏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慢慢抬起头,松了捂着她嘴巴的手,人也后退一两步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宋冉的脸早已血红血红,匆匆瞥他一眼便不敢多看,她别过眼去看地上的玻璃渣。 […]

Глава 17

chapter 17 傍晚的加罗城是热闹的。尤其军队驻地附近这几条街,店铺照常营业,行人往来如织。小孩子在街边踢皮球,也不用担心下一秒碰上意外。 宋冉跟着李瓒往回走,街上人声嘈杂,他俩却一路没怎么说话。 他不讲话,她揣测不出他心思,干脆也闭嘴不语。 李瓒倒不是心情不好,而是耗了一天,实在疲乏。 路经一家当地餐馆,烤肉飘香四溢。 李瓒扭头问她:“饿了没” 宋冉原打算回住处吃的,反问:“你饿啦” “嗯。” “那就在这儿吃吧。” 餐馆里客人不少,但大部分是附近驻地的维和兵,陡然走进来一个女性的外国人,士兵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往宋冉身上瞟。 李瓒有所察觉,轻声说:“你要觉得不舒服,我们换个地方。” 宋冉不愿麻烦,道:“不用。我也不是美女,没什么好看的。再说,这家烤肉闻着很香。” 李瓒怕她不自在,选了最外边靠街道的桌子。两人点了特色的烤肉,面饼和煮豆子。等上菜的功夫,李瓒忽然微笑一下,说:“怎么就不是美女了”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宋冉小声说,见他笑了,知道他心情不差,这才发问,“那边不会有问题吧” “哪边” 宋冉拇指往身后指了指美军驻地的方向。 “没问题。”李瓒说,“这种人,打服了就好了。” 宋冉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没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没。”她摇头。 说话间,老板端上了切好的烤肉面饼和煮豆,外加一小盆清水,洗手用。 李瓒下巴指了下小铝盆,说:“你先洗吧。”他扬了扬自己的手,“我这手下去,水就黑了。” “噢。”宋冉将手浸在水里,轻轻搓两下。 李瓒瞧着,第一次注意到女生的手竟会那么细腻,白白嫩嫩的,小小的;他看了半晌,悄然移开目光。 很快,宋冉把铝盆推过来给他,他洗完手,又将脸随意擦了下。 面饼卷上烤肉,缀上煮豆子,别有一番滋味。宋冉一口气吃了四张卷饼,一碗煮豆,很快就饱了。 不知是不是军营里带出来的习惯,李瓒吃饭时很安静认真,并不讲话聊天。卷肉的时候,烤肉片一块块摆在面饼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然后叠被子似的将面饼皮层层叠好。这才送到嘴边。 宋冉有些忍俊不禁,但也没开口打扰他。 街边有个维和兵经过,手里抛着一颗苹果。宋冉瞅见,随口说:“这里的苹果超级贵。” 李瓒正咬下一口面饼,抿着嘴巴抬头看,那人抛着苹果走远了。他问:“你喜欢吃苹果” “也还好吧。”宋冉说,“但加罗没有别的水果。” 吃完饭结账,李瓒付的钱。 宋冉不太好意思,说:“我们aa吧” 李瓒看向她:“宋记者,不要太客气了。” 宋冉于是没再坚持。 回去的路上,她确认了句:“本杰明下次不会找你麻烦吧” “不会。” 接下来几天,如李瓒所说,联合作战队的士兵们谁都没再找过他麻烦,甚至纷纷对他转变态度。尤其在见识他的拆弹能力后,本杰明逮着空儿就找他聊天说笑。 宋冉想起第一次见本杰明时他的嘲笑以及后来那句see you,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本杰明这人就是欠虐。 集训结束后,宋冉照例将剪好的视频送去给罗战审查。这段纪录片不会在梁城卫视放送,而是直接在国家新闻频道和军事频道播出。 视频从李瓒参训前期被“特殊对待”,讲到后期和各国士兵融成一片。打架那段宋冉没录下,但和本杰明的两次摔肩摩擦被记录了下来。故事讲述到最后,一个由拆弹兵、狙击手、防空兵、远程炮兵、医疗兵等人组成的特别联合部队正式成立。而李瓒的存在是这队伍中的关键一环。 罗战看了之后非常满意,连夸她做得好:“宋冉,你对细节和整体的把握太棒了。我看你天生是做记者的料。” “没有啦。是李少尉表现太优秀了。” “这小子的确有一套。” 宋冉说:“我觉得,他特别清楚自己要坚持的东西。” “是啊。这样的年轻人,难得啊。对了,排雷那期节目播了吧” “上周末播了。” 罗战笑道:“阿瓒那段播出去后,是不是一堆小姑娘来打听” “嗯。电视台接到一堆电话。” “也好,打打广告,回去了给这小伙子挑个好女朋友。” 宋冉迟疑一下,终于说:“李少尉好像有女朋友了,还是我们电视台的呢。” “哪儿啊。”罗战摆摆手,“他指导员给安排的,见了几面,他不喜欢。没谈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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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抬头看他,又移开眼神,“不远的。前边左拐,走两条街就到了。” “目前政府军节节败退,加罗局势也不好了。没事儿尽量不要上街走动。” 宋冉点头:“噢。知道了。” 过了几秒,李瓒忽笑起来,说:“你还是会到处跑对吧” “”宋冉摸摸耳朵,“我是记者么哪能天天蹲在旅馆里。” “也对。这几天都没见到你,猜你是逛街去了。” “”她规规矩矩地回答,“想要记录的东西很多,也不好天天待在军营里头。” “那倒是。”他没再多说了。 走过路口,宋冉无意间抬头看他,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脸庞看上去更清秀了。正看着,他回过头来,与她对视上。 她心中一紧,指了下他脸上脖子上的结痂,说:“还好吧” 他随手摸一把,并不在意:“没事儿。” “会不会留疤” 他好笑:“男的不在乎这个。” 到了美军驻地门口,李瓒等待验证资料的时候,宋冉在一旁摄像记录她之前没来过。 站岗的美国兵说可以进去了,李瓒回头要叫宋冉,见她仍在认真拍摄。 他看她半晌,一时也不知怎么想的,慢慢走过去,站在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忽然用力唤了声: “宋记者” “啊”她吓一跳,慌忙回头,表情懵懂而诧异,“什么” 李瓒盯着她看,倏尔一笑,下巴往里头指了指,说:“可以进去了。” “噢。” 他跟在她后头走,想起那表情,又没忍住轻笑一下。 宋冉进院子前关了相机,这边是不允许非授权拍摄的。 这里的军营和中国驻地没多大不同,但来往的军人给人明显的差异感白种人在体型上有天生的优势,当兵的更显人高马大。 训练场集合的士兵来自七个国家。除了李瓒,其余全是欧美白人以及欧美裔黑人。李瓒个头不输他们,但体型不如他们壮。 作为队内唯一的亚洲人,李瓒自然受到不少特殊对待匍匐前行时被人恶意往脸上踢尘土,翻墙时遭踩肩,模拟实战时队友也不给掩护,还连连被“误杀” 尤其是那叫本杰明的美国兵,各种小动作和嘲笑就没停过。 宋冉在旁目睹这一切,内心憋屈,但没发表一句观点。这是军营,男人较量的场所。她要是插嘴投诉,只会让局面更难堪。 教官是英国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 好在李瓒没表现出半点愤懑,很有耐性地坚持了一整天,成绩居然没落后太多,位列前三。 傍晚散队时,“特殊待遇”还没有结束。 教官刚解散队伍,本杰明就跟一个法国兵笑话道:“他们国家有趣得很,战地记者吧,派女人来;当兵上战场,也派女人来。” 宋冉正要关机器,听到这话,皱了眉。 到了这一刻,李瓒表情也有些变了,他下颌紧咬,看向本杰明的目光有一瞬的狠意,但都在顷刻间松散下去。 李瓒一句话没说,安静地从本杰明面前走过。 可本杰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着拿手去拍他肩:“女士,你对我说的话有不同意见” 话音未落,李瓒突然抓住他手臂一个过肩摔,本杰明翻身而起,却没摔倒,反而在站稳的一刻反摔李瓒。李瓒早有准备,迅速回绕躲过,闪去他身后箍他脖子,本杰明立即下蹲溜走。 两人都没法一招控制,同时迅速松开对方,拉开两三米的距离。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哇哦”周围的士兵们一时间四下散开,绕成一个圈。 李瓒目光直视本杰明,将身上的防弹背心、挂具、手.枪一把扯下来,全扔在地上。 这是挑战的信号。 “哦”围观的士兵高声起哄。 本杰明嬉笑一下,也开始脱背心。 宋冉怕事情闹大:“李少尉这” 李瓒回头,拿手指了她一下:“不许拍” 宋冉僵在原地,没敢上前。 李瓒将手臂上、腿上的挂具、匕首、枪支全部拆下来扔在地上;浑身上下卸得只剩一套军装军靴和作战手套。 面对着同样卸去一身装备的本杰明,他捏紧双拳,摆好了随时出击的架势。 本杰明同样准备好了迎敌,连教官都站在一旁观赛。 本杰明率先攻击,他迅速上前一拳挥向李瓒右脸,李瓒一个转身避闪躲开,一脚踢向本杰明左腿,后者同样轻松躲过。 围圈的士兵们哦哦叫唤,声援助威。 宋冉紧盯李瓒,大气不敢出。 经过短暂的相互试探,两人迅速进入状态。 本杰明来真的了,人极速上前两步,一拳出击直冲李瓒太阳穴,李瓒堪堪躲过,另一拳连环袭来,擦着他下颌而过。李瓒拧住他手臂,一个向前冲撞,将他撞翻在地上跌滚几圈。黄沙飞卷,谁都想先爬起来抓住机会,但彼此都牵制着对方,接二连三将对方拖扯在地面上。 周围人声鼎沸,附近训练的美国兵全跑来围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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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你说什么”罗战站在医院后门的台阶上,对李瓒刚说的那句话惊诧不已。 李瓒关上医院的后门,看向他:“我说,我想加入特别联合部队。” 特别联合部队是维和指挥部经东国政府授权、应战争形势设立的一支特别作战部队,在战场上拥有和东国本国部队相同的前线作战权利。 罗战强调:“那是真的打仗。” 李瓒笑了一下:“我也没打算去玩。” 罗战眼神微肃,瞪他一眼,说:“这个得要你指导员同意你是江城军区重点培养的拆弹兵,要有个什么好歹,上头找我要人,我找谁去。” 李瓒收了笑,说:“培养我不就是为了实战么成天躲在后头,有什么用处” 罗战眉头紧锁,掏出根烟来,思虑片刻,说:“这事儿我说了不算。等部队里头商量了,结果通知你。” “行。”李瓒转身就走。 “李瓒。”罗战叫住他,“陈锋的意思是让你过来丰富履历,立个功,回去了好升军衔。” “如果面对屠杀,能无动于衷,人都做不成,还说什么军人。” 宋冉回到爆炸现场时,警戒线已拆除,街道简单清理过,但能看出大滩血迹遗留的黑色痕迹。 她拍摄完几段影像准备离开,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坐在路边,抱着自己,瘪着嘴巴,倔强地看着爆炸地,一边看一边抹眼泪。 宋冉拿出那颗一直没舍得吃的苹果递给他。他乌黑发亮的眼珠看向她,又看看苹果,接了过去,一句话不说,小手将苹果紧紧攥在手心。 宋冉本想摸摸他,但没有,她转身就走了。 那晚宋冉在旅馆整理照片,其中一张给她很大冲击士兵从一地废墟和遗体中抱起死去的小孩。她没对照片做任何处理,直接发上推特,标题carry。 刚发出去,一条消息进来,是英国xx社的记者,问可不可以转载。宋冉回复同意,又有新消息进来,不断有人申请转载,她干脆公开了授权。 这时传来敲门声,是萨辛。 宋冉一整天没见到他,很担心:“你今天还好吗” “至少还活着。”萨辛耸耸肩,笑容无奈而苦涩。 “爆炸的事,我很抱歉。” “不用。这样的灾难,这个国家已经经受得够多。只不过,我原以为加罗至少安全,看来也不行了。” 宋冉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宋,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宋冉吃惊:“你要去哪儿” “离战争更近的地方。”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说,“我不愿再留守后方。我要去哈颇。” 哈颇在边境,是正反势力极端势力三方交战的地点。 前路凶险,宋冉心中无限感伤:“萨辛,请一定要平安。” “愿你也平安,宋。我会为你祈祷。” 宋冉那晚睡得很不好。 人类的残暴,生命的渺小,这些都让她无能为力。身在东国的她像被抛上孤岛,身处蛮荒,远离文明。可她甚至拿不起一支笔将满心情绪书写下来。 辗转至深夜才入眠,第二天一早被刘宇飞电话叫醒,才知出了大事。 刘宇飞说照片carry传遍了全球,让她马上准备和国内连线,做新闻直播采访。挂电话前他说:“宋冉,好好干。台里会捧你的。” 宋冉莫名其妙,不明白怎么回事。她梳洗完毕,架上设备连线直播室。这次连线时间很长,近五分钟。宋冉心有疑惑,但也从容地回答了主持人的问题。 连线完毕,她抽空上网,这才发现照片火了 欧美各国的头版头条都登载了那张照片,并沿用了她起的标题carry。而她原图的点赞转发竟高达数百万,评论区也被各国文字挤爆。 国内的工作群里也是潮水般的刷屏。 小秋:“你知道英国xx报怎么评价么,说这是一张改变历史的照片。” 宋冉:“哪有那么夸张xx报写新闻一直是这种语气。” 小冬:“可那张照片拍得真好,我看见的时候都泪目了好想哭” 小春:“本来这段时间国际媒体对东国战争的热度下去了,但现在又升温,你功不可没” 宋冉并没意识到这是多了不起的事,准备放下手机去工作。 这时,沈蓓私戳了她,问维和兵排雷采访的事。 那期节目还没播,但沈蓓提前看了剪辑。宋冉的拍摄素材很好,排雷,跑山坡,背麦子,训话,有紧张也有惬意。领导表扬说展现了维和兵最真实的生活工作面貌。 沈蓓问:“你在那边工作顺利吧” “蛮顺利的。” “跟拍辛苦么” “还好。就是天气很热。”宋冉一边打字,一边揣度她的目的。 “他们好相处么” “都挺好的呀。” 宋冉等了会儿,但沈蓓没继续了。 她莫名不安。她对李瓒的拍摄只是工作,沈蓓不至于那么敏感吧。 她有点心虚,可转念一想,她什么也没做,问心无愧。 […]

Глава 15

chapter 15 李瓒回头,只见街上车来车往,几辆车迎面而来,车速正常,并无异样。 “那辆车”宋冉又喊了一声,奋力跑来。 李瓒迅速扫视所有车内的驾驶员,一辆接一辆,他飞速辨认。 仿佛是出于天生敏锐的嗅觉,他目光从小轿车驾驶座上扫过时,察觉出了异样。 车内的黑衣男子与他对上目光,电光火石间,两人都有所警觉。 李瓒抬手示意他停车,另一手摸到腰间。黑衣男子一刹间踩动油门,而李瓒转瞬间拔枪、瞄准、扣动扳机。“砰”,小轿车右前轮胎被打爆 车子猛地倾斜转向,撞向李瓒所站的路边。黑衣男松油门,控制方向,再踩油门欲逃上大道。车辆转离那一霎,李瓒两三步冲上去,纵身一跃跳上车前盖,“砰”地一声开枪,挡风玻璃炸开半截,李瓒滚进驾驶室。回头一看,后座上装着炸.弹。 袭击者拔枪瞄向李瓒,李瓒挡掐住他手腕要卸他枪。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力量惊人,两人扭打较量成一团。 “砰” 剩下半截挡风玻璃爆裂开,碎玻璃飞溅,划伤两人的脸。 血腥味激起男人的斗志,彼此都红了眼,手上更加较劲,油门一踩到底,在街上横冲直撞。 庙宇门口的东国兵冲上来阻拦,李瓒吼了声:“炸.弹” 士兵不敢朝车上开枪,只能打轮胎。 汽车疯狂颠簸,毫不减速,一路冲进大巴扎。 商人、小贩、顾客尖叫着四下逃窜;布匹、香料、烤饼砸满车身。 袭击者的目标正是周末拥挤的集市,一冲进人群中央就猛踩刹车,惯性将扭打的两人甩撞在轿车控制台上。 袭击者扑打着去抓摁炸.弹按钮;李瓒扳住他执枪的手,一拳重捶在他脸上,黑衣男往后一仰,手中的遥控器飞上控制台,干脆双手抓枪去打炸.弹。李瓒死死扼住他手往上一扭,“砰”,子弹打破车顶。李瓒扼制着他的手,一脚踹到控制台上,遥控器从破碎的挡风玻璃里飞出去。他又一脚猛踹袭击者膝盖,后者惨叫一声。李瓒趁机踩向油门,汽车重新加速,在大巴扎里继续冲撞向前。 宋冉赶到集市天棚里头,只看见汽车轧出一摊混乱破碎的路,冲出了大巴扎。而人们瑟缩地挤在那条“道路”两旁,惊魂未定。 宋冉踩着一地的货架木头香料布匹,狂奔出去。 她听见一连串的枪声,一声声穿透她的心。 这条路太长了,尽头的集市出口白光一片,那是室外灿烂的阳光。她竭力跑出去,却在冲进烈日下的那一瞬,听见远方轰然的爆炸声。 她面前的这条街安然无恙,人们惊恐地望着天空。 车已经开出几条街了,看不见爆炸地。 宋冉的心猛地往下坠,拼了命朝那方向跑。 她跑了不知多远,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那是一处小商店街,赶来的政府军已拉起警戒线。宋冉想进去看,但不被允许。而四处涌来的各国记者们提醒着她:要开始工作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让自己先稳定住情绪。 她和其他记者一样出示了记者证,但只能在外圈报道。里边景象太过血腥。除了本国的几个记者,其他人不得靠近。 宋冉在一堆外国记者中占到一个无视线阻挡的位置,迅速支好各类器械,同国内进行卫星连线。 信号连接的过程中,她扫视周边的环境。 街道被炸得稀巴烂,燃烧的垃圾和衣物满地飞滚。那辆车已炸成燃火的废墟,离炸.弹最近的两家商铺被炸成黑窟窿,门板上墙壁上火苗飞舞,士兵拿着灭火器在灭火。 街心中央,几具尸体横七竖八躺着,有的肢体已分解开,血腥味满街飘荡。军人和医生在人堆里寻找着还有救的人。死去的成了被弃者,没空去管。 宋冉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愤怒,恶心,悲痛,无助胸腔内各种情绪翻涌。她双眼通红,几欲作呕。 可耳机里传来前方讯号:“宋冉听得到吗宋冉” 她迅速回头,咬着牙瞬间调整好状态,对着镜头连线完毕,开始清晰陈诉: “当地时间九月十日上午十点三十二分,东国中南部加罗城发生一起自杀性爆炸袭击,确切伤亡数字需等官方公布。目前还无法推断自杀者来自哪方势力” 她身边一排外国记者,纷纷在跟自家电台通讯。大家互不干扰。 宋冉口播完成,又传送完现场影像后,耳机里传来信号切断的声音。 她准备收拾器材,却正好看见清理尸体的士兵抱起一个小孩子放去路边摆好。那孩子小小一只在士兵怀里,仰着头,小手小脚垂吊着,像只破布娃娃。 士兵将他摆在路边,摸摸他的头,转身去抱别的尸体。 宋冉吸一口气,扶着三脚架撑住自己,深深弯下腰。 她勉强支撑着站直起来,这时,几个熟悉的中国兵出现,在帮忙搬运尸体。那股深深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 宋冉突然朝警戒线内冲去,立刻被东国兵拦住。她眼看着士 兵们仍在给那辆燃烧的车灭火,急得不行,正巧有个中国兵走过,她一把抓住他,问:“李警官呢他在不在车里” “谁” “李少尉。李瓒” “送去医院了。” 宋冉脑子一懵,转身就跑。 三十八度的高温,一公里的路。她背着重重的器材包一路跑到尽头,冲进医院。 四周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伤者,血肉模糊的,皮开肉绽的,断腿断脚的。 孩子的嚎哭声,大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医生护士人手不够,四处扯着绷带喊叫着找帮手。 宋冉脸上已全是泪和汗,她满医院地找,找一个中国人,哪怕随便一个中国人。 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受难者的伤口仿佛在她身上对应的部位撕裂着。她快疼死了。 她路过一个盖着白布的人,颤抖着掀开去看,又吓得迅速阖上。 […]

Глава 14

chapter 14 他眼神坦然,真挚,带着充分的尊重与重视。 宋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瞬脑子短路,差点忘了要问什么。 她匆忙低头看笔记本,手中的笔纾解压力似的在第一个问题下划下两道横线,重新问:“您在这次行动中主要负责的任务是什么” 李瓒回答:“排雷,拆弹,防爆。” “排雷具体是指” “在地雷区清出一条路。” “普通人理解的排雷可能是把雷区的雷全部清除干净。” “实际操作难度很大,通常不这么做。地雷安装成本低,排查成本高,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一般清出隔离区就行。”他回答问题时,很认真看着她,眼神一刻不移。比平时那个温和爱微笑的阿瓒要严肃些许。 宋冉迎着他的注视,努力集中注意力: “您觉得这项任务的危险系数有多大” “可以说简单,也可以说危险。操作熟练后,只需按部就班进行。但找雷的过程很漫长枯燥,容易懈怠粗心。” 她点点头,手臂因为始终举着话筒而有些酸涩:“除了这些,你们在东国执行维和期间,还有其他种类的任务方便透露一下吗” “主要还是保护平民、无国界医生、红十字会”李瓒答到半路,瞥了眼她手中的话筒;他稍稍调整一下坐姿,顺手将话筒从她手中抽出来拿在身旁,“排查城市内部安全隐患,如炸.弹,自杀式袭击” 他一套小动作做得很自然,双目仍注视着她,平静讲述着。 她的心却像微风经过的湖面,起了丝涟漪。她又低下头看本子了,短暂调整后抬起头重新看向他,继续下个问题。 采访不长,七八分钟就临近结束。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会参与战争吗” “目前不好下定论,看局势变化。如果参与,需要得到东国政府授权。现阶段做的还是国际援助和维和方面的事情。” 他答完后,平静地和她对视两秒,继而缓缓一笑,放松地指指她手中的本子,说:“没记错的话,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你记性真好,是结束了。”宋冉松了肩膀,“谢谢配合。” “客气。”他把话筒递给她。她接过来,关掉开关。 “没事儿了。你可以走了。”她说着,转身盖上笔帽阖上笔记本卷起话筒线。 李瓒没走,指了下三脚架和摄影机,说:“这个要收么” 宋冉不好意思了,忙道:“我自己收拾就行。” 李瓒指着一个按钮:“关这儿” “嗯。”她点点头。 他关了摄像机,盖上盖子,一手抱起摄像机,一手抓住三脚架。她见状,上前帮忙:“顺时针拧” 她不小心撞上他的手,触电般立刻收回。 他仿佛没注意,很快将仪器和架子分离开。 宋冉接过摄像机装进包里,李瓒折起三脚架,随口问:“能采访你一下么” 她被这话逗得一愣:“什么” “你们台里就你一个人在加罗” “对啊。” 李瓒想了想,说:“我看电视里,演播室切换外景,直播连线。室外得要两个人吧。一个负责拍,一个负责讲。” “一个人也行的,”宋冉笑道,“调好镜头就可以,跟自拍差不多。” “所以出镜、导播,都是你。” “嗯。”宋冉把话筒录音笔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好,说,“摄像,编辑,卫星传送也都是我。” 他把三脚架折好了递给她,忽而一笑,说:“你跟看上去的不太一样。” 她愣了愣:“什么不一样” 他却没说,只是笑了笑。 她收拾好大背包,他把椅子归置原位,在门口告了别。 “再见。” 两人分道扬镳。 她走出一段距离了才无意识地回头望一眼,他的背影在夕阳中越走越远。 空气依然炎热,阳光照在皮肤上仍有火辣的力量。 宋冉戴上帽子和口罩,背着巨大的包沉默地往旅馆走。 街上车来人往。傍晚的加罗城很热闹,店铺也开着门迎接顾客。 宋冉这个异国人放在半年前很引人注意,但如今世界各地的记者志愿者都往这个国家挤,当地人都习惯了。 经过一家杂货店,她意外发现了苹果。她很久没看见水果了,上前一问,居然要二十美元一个。 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苹果,甚至不是特别好的品种。 “能不能便宜一点” “不能啦。这要是在阿勒城,一百美元呢。” 宋冉站在铺子前纠结半天,最后还是买了一个。 […]

Глава 13

chapter 13 到下午的时候,小分队排出了十三颗地雷。全部拆了引信,一溜儿齐刷刷摆在地上。 宋冉蹲在一旁拍照,见李瓒把地雷分成两排摆放,问:“有什么区别吗” “这六颗是绊发,这七颗是压发。” 宋冉举着收音话筒,问:“压发是什么” “一踩上就爆炸。” “那电影里的那种呢” “电影”他扭头看她。 “电影里演的都是踩到以后要松开才爆炸。” “那是松发。”李瓒说,“一般出现在电影里。现实中几乎不用,都是一踩就炸,哪儿有时间抒情。” “哦。”她恍然大悟。 以前看电影时总奇怪为什么地雷有这么大的bug,每每让主角逃脱。原来是编剧的设计。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分队清理出一条安全通道。随队的东国兵在通道旁设了线做标记,又派了人去村子里通知当地人。 大家收拾好仪器工具往回走。 野外工作一整天,大家都累得够呛,一路沉默无声只顾赶路。早上来时的轻松劲儿都没了,只剩疲乏。 天空万里无云,蓝得像海;太阳仍然炽烈,曝晒着漫山遍野。 经过一处山坡,漫山的小麦田像金子般的海洋。宋冉眼尖,看见一个包着汗巾穿着民族服装的老人,他佝偻着腰,背着麻布袋在田埂上缓缓而行。 老人瘦骨嶙峋,背上的麻袋却分外壮实,像个大胖墩儿,将他压弯了腰。 宋冉打开摄像机拉了下镜头,对着收音话筒轻声言语:“路上遇到一个当地老人,他背着一个布袋,可能是粮食” 李瓒听了,抬头望去,粗衣布裤的老人行走在蓝天麦田间,像一幅油画。 他眯眼分辨了下,说:“是粮食。上午过来的时候,他在山那头的田里割麦子。” 宋冉说:“看着好像很重。” 李瓒忽问:“你猜,有多少斤” 宋冉猜不出:“不知道。你看得出来” 李瓒又看了一眼,思索:“八十斤吧。” 宋冉对重量没概念,她捋了捋帽檐下汗湿的碎发,问:“八十斤是多重” 他将她从头到脚看一眼,说:“差不多一个你这么重。” “”她小声,“我才没那么轻。再说了,我觉得那个袋子也没那么重。” 一旁杨队插话道:“我觉得比你重,怕有一百多斤。” 原来这两人的对话大家都听见了。杨队一发言,士兵们开了话匣子,议论纷纷: “哪有那么夸张五十斤吧,那里头或许放了棉花。” “放屁,这儿哪有棉花” “我觉得六七十斤差不多。” “九十斤肯定有。” 七嘴八舌讨论下来,话题突然一转, “那老人背得了九十斤我看你都不一定背得动。” “九十斤老子背不动信不信现在把你扛起来。” 宋冉:“” 一片闹腾之时,李瓒说:“要不过去背一下。” 众人交换眼神,跃跃欲试。 杨队:“我觉得行。” 宋冉:“” 这是一群小学生 李瓒跟同行的东国兵伊桑表达了下观点,没想到伊桑也很不靠谱地展示出极大的兴趣,高声冲着山坡上喊了声东国话,那老人停了下来。 一群士兵们喜笑颜开,纷纷跳上山坡。他们越过收割完的麦田,踩着小腿高的麦秆,笑闹着朝山上跑去。 宋冉大开眼界,举起相机跟着他们跑。 老人簌簌站在田埂上,看着一群年轻的兵朝自己涌来,有些惊慌。 伊桑笑着说明来意,老人这才放松下来,将背上的大麻袋放下,喘着气摘下头巾抹汗。 那麻袋有小孩儿高,水井粗。 杨队试着抱了一把又放下:“我去。真特么重。九十斤是绝对有的。” 李瓒拉住背带绳,把袋子背上身,掂了一下,说:“差不多。” 其他人纷纷试着去背,跟见着了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 李瓒跟伊桑说:“老人家上八十了没” 伊桑问了之后,说:“八十三。” […]

Глава 12

chapter 12 李瓒的宿舍不大,四人住,两张上下铺。军绿色的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另有两张桌柜两把椅子,窗台上放着搪瓷缸和洗漱用品。其他地方异常整洁一尘不染,没看见换洗衣物,应该是收进柜子里了。 宋冉读大学时去过男生宿舍,里头乱七八糟全是味儿。现在看来,军人果然是不同的,纪律渗透进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室内除了淡淡的汗味,还有一丝肥皂香。 一方夕阳从窗户里斜进来,软软地铺在地上。 宋冉站在阳光的这头,表情困窘,头发鸡窝似的,还在吧嗒吧嗒滴水。 李瓒拉开抽屉,她趁机瞄一眼,他的换洗军装叠得整整齐齐,一丝褶皱都没有。上头压着一把口琴,一支钢笔和一本很小的笔记本。 他取出一条毛巾给她:“擦擦吧。” 宋冉迟疑一下。 李瓒笑了:“新的。不脏。” “不是。”她连忙摆手,有些拘谨地说,“我怕把你毛巾弄脏。你借我梳子就行,梳一梳很快就干了。” 他也没强求,把毛巾搭在椅背上,走到窗台边,从装着牙刷牙膏的搪瓷缸子里拿出一把细小的白色塑料梳子递给她。 宋冉站的地方已经滴下一颗颗圆点点的水渍,她拿了梳子走去门口,背对着他把脑袋歪出门外,小心又局促地梳一梳头发,水滴密密麻麻砸落地上。 她拧了把头发里的水,再梳一两次,尽量把水沥出来。加罗城天气又热又干燥,没一会儿头发就能干。 他看她两眼,侧身将椅背上的毛巾叠起来重新放回抽屉。 她梳好了,把头发拢到肩后,偷偷拿袖子把梳子上的水擦干,转身还给他:“谢谢。” “没事。”他接过来,瞥了瞥那半干的梳子,重新放回搪瓷缸子里。他一步退回椅子边,转眸看她。 两人目光对上,静止一秒,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 彼此一愣,同时窘笑起来: “上个月。” “上星期。” 宋冉脸都有点儿红了,抿紧嘴巴眺一眼屋外的菜地;他也停了等她先说。 两人都一时没话,隔着一道热烈的夕阳。 末了,他重拾话题,说:“你怎么会来这儿我以为你们电视台只派男记者过来。” “歧视女生”她眉心揪了揪。 “不是这意思。”他缓和地笑,眼睛直视着她。虽有温和笑意,但军人的眼神多少会带着一丝丝刀锋般的锐利明亮。 她别开眼睛,揪了揪湿漉漉的发尾,说:“记者么,不往前头冲,难道往后头跑啊。你呢怎么过来了我听罗政委说维和任务是自愿申请的。” “当兵的么,不往前头冲,难道往后头跑啊。”他淡淡的,有样学样。 “”宋冉抿抿唇,“噢。好吧。” 地上的夕阳被拉成一条长方形。屋门口的一滩水渍也彻底蒸发。 她不想多待,望了望外头跑过的几只鸡,说:“你们过会儿应该还有集合,我先走啦。” “嗯。” “谢谢了。”她指一指窗台,“梳子。” “你太客气。”他又微笑起来,露出好看的牙齿。 宋冉扭头就出了门,侧影很快从窗棱上划过,然后跑了起来。 李瓒插着兜走到门边,探头看了一眼,她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就转过军营的尽头,消失不见了。 宋冉一口气飞跑过了拐角,才停下来大口喘气。 她放慢脚步,调整呼吸,走着走着,忽然拿手掌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宋冉的工作背包还留在罗战的办公室里,她进去拿的时候竟忘了打招呼,心事重重。 罗战刚放下电话,看她这样,敲了敲桌子。 她回神:“政委” “怎么了眉头都皱起来了” “没呀。”她立刻舒展眉头,瞪圆了眼睛。 “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让他去跑个10公里。” 宋冉扑哧一笑:“没有,我在思考素材选题呢。” “哦对,正要跟你说。明天有支小分队要去执行地雷扫除任务,你跟着去。” “好啊。” 宋冉背上大背包出门,人刚走又退回来,探出脑袋:“罗政,真能跑10公里” 罗战知道她开玩笑,佯作严厉地拿手指了她两下。 她吐舌头一笑,溜了。 第二天凌晨又停电了。 室内热得要命,宋冉反反复复睡得不太好,闹钟都差点儿没把她叫醒。 […]

Глава 11

chapter 11 九月,东国中南部,加罗城。 清晨四点天就亮了,青灰色的雾霭透着丝淡粉色,薄薄一层笼罩着这个残败而死寂的城市。 城中心一栋四层高的房子顶层,窗户紧闭,窗子上糊满报纸。室内光线昏暗,光秃秃的水泥墙面和地板,摆着一桌一椅一床。 一个小电风扇在床头呼呼转动,忽然,电流滋地一声,扇叶没劲儿了,越转越慢,晃晃悠悠绕几圈,终于停止。 又停电了。 不过几分钟,床上的宋冉醒了过来,摸摸脖子,一层细汗。 快九月中旬了,天气还是炎热。 这些天,加罗城的气温始终在三十五度以上,体感温度超过四十。宋冉驻守一个月了,刚来那会儿天天近五十度才是要命。 一个多月前,东国战事恶化,平民伤亡不计其数。各国的战地记者,慈善组织,志愿者,无国界医生,以及联合国维和部队都进驻到了这个国家。 梁城卫视也派了记者过来。几个男同事去了前线,宋冉留在un维和部队的驻扎地加罗,负责对当地东国军民和维和部队的情况进行报道。 她大部分时间在中国驻地内为本国军队做记录服务,偶尔跟着其他队伍出勤。今天刚好又有特殊行动,要跟一队外国兵去执行解救任务。 她把闹钟定在四点半,现在还有一刻钟时间。宋冉开窗透透气,看见加罗城一片灰败。她倚着窗子吹了会儿晨风,好似听着这座城市喘息的声音。 不一会儿,闹钟响了。她收拾好自己,出了门,在古旧的楼道里碰见了东国当地的记者萨辛。 “早上好”他拿英语打招呼。 “早上好”宋冉说,“停电了,你知道吗” “知道。以后停电会越来越多,习惯就好。” “这么看来,局面对政府军不利” 萨辛耸耸肩,摊着手:“你知道的,两面夹击。”半个月前,极端恐怖组织也参与进来了,给本就恶劣的东国局势添油加柴。 “阿勒会失守吗”阿勒城是离加罗最近的一处三方交战重镇,也是几方势力死死抢占的枢纽。 “只有主知道。”萨辛在胸前画了个祷告的符号,指了下天。 萨辛年纪比表弟冉池还小,才二十岁。他是首都伽玛理工大学的大二学生,战争爆发后揣着相机就上了前线,说是要把自己国家的真相记录下来。他又高又瘦,眼窝深,眉骨高,面庞有着当地人深邃的轮廓。但毕竟是学生,太嫩了,为了看着成熟些,他故意蓄起胡子。 两人今天要跟着一支欧美维和小分队去100公里外的小镇解救平民。 萨辛不太喜欢美国人,他想去最前线拍摄东国军队的作战画面。但他毕竟不是专业记者,没那个资格。 而同路的美国兵也不太在意他俩,一路跟几个欧美战地记者聊得欢畅。 宋冉同一队军人还有记者挤坐在军用卡车后头,她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衣,眯眼看着车后头扬起的阵阵沙尘,有一阵没一阵地听着他们英语聊天。 半路,一个叫班杰明的美国兵忽然问她:“我好像见过你。” 宋冉没有印象。 “我们隔壁是中国兵驻地,你经常去。你是中国人” “是。” 话音刚落,有个英国兵笑起来:“你们的军人种菜种得怎么样了” 四周顿起一片哄笑。 萨辛尴尬地看着宋冉,不知该怎么解围。 驻守加罗的维和人员来自十个国家,统一由联合指挥部调遣。指挥部里欧美军官居多。哪怕在战场上,也是有歧视的。他们认为亚洲人体弱且能力不足。作战的事儿通常都归欧美部队。中国主要负责公路建设,物资运输,医疗救援,外加保护志愿者、医生等国际救援人员。 而中国官兵抽出空闲在驻地里开辟几块荒地种起了蔬菜,还养了鸡,俨然成了一道景观。 宋冉看着他们,等他们笑完了,说:“谢谢关心,白菜已经成熟,肉鸡也长得不错。前两天,我们的士兵还送了一些去战地医院,给受伤的美国兵加餐补充营养。你们不知道吗” 笑声停了。 班杰明和同伴交换一下眼神,说:“我们也想种菜养鸡,但要上前线作战,任务重。” 宋冉说:“种植也是一门科学,打得了子弹,不一定播得好种子。” 班杰明耸肩撇嘴,不接话了。 队伍抵达目的地时,是早上九点。 小镇在加罗北方,离阿勒城不远。镇子地处偏僻,战争损毁程度不重,却荒无人烟。 宋冉跟着队伍潜伏进了小镇。 来的路上还欢声笑语,进了镇子所有人都异常警惕。 宋冉小心潜伏过一条空旷安静的街道,身后有人踩到废弃易拉罐,发出声响。她惊觉回头,是班杰明。 他和同伴见她被吓到,都咧嘴无声地笑起来,眉毛快从脸上飞出去。宋冉无视掉他们嘲笑,拉好头盔和面罩,继续小心向前。 潜了一路没碰上意外,敌方军队似乎撤走了。 很快,维和小分队在城中心的学校教学楼找到一拨避难的民众,上至老人,下至儿童,大概一百来号人。 军人们迅速护送民众从学校后门撤离,突然,学校操场传来一声枪响,一个英国兵吼了声:“有叛军” 宋冉一秒钟就飞奔而去。 一瞬间,民众疯狂朝后门涌。军队果决分成两拨,一拨护送一拨增援。而现场的战地记者全数朝交火点冲去,除了萨辛,他展开手臂将几个妇女儿童护在身前迅速往外走。 宋冉最先冲到教学楼底层的一间教室,正好赶上室内的维和兵跟对面教学楼里的叛军开火,你来我往,枪声不断。 上了战场就能见分晓几个长期执行任务的习惯了这场面,上膛开枪瞄准躲避非常熟练;几个新来的则有些胆怯,找掩护时浑身在抖。 &lt, […]

Глава 10

chapter 10 宋冉低着头,拿毛巾一下一下擦着手指,很认真,很用力,仿佛手上有什么迫切需要擦掉的脏东西。 沈蓓把平板菜单递给李瓒:“你要不要加点菜,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他扫了一眼,竟有些漫不经心,说:“先这样吧,不够再加。” “好吧。” 宋冉至始至终垂着眼皮,一遍一遍擦着手。 桌上的同事们不论男女都对李瓒很感兴趣,他这样的军人很难不成为焦点。 小春率先发问:“听沈蓓说,你是军人” “嗯。” “什么时候开始当兵的”小秋问。 李瓒说:“十八。” “当兵多久了”一个男同事问。 “快五年。” 小夏追问:“你们队里还有像你这样的么,要单身的” “哎呀”沈蓓笑着插嘴道,“你们一个个干嘛呢,知道的说你们职业病,不知道的以为查户口呢。” 春夏秋冬一起嘘她:“啧啧啧,护得狠哟。” 李瓒一时没答话,稍显沉默地扭头看沈蓓,表情不太明朗。 沈蓓却只是冲着他笑。 宋冉听着一桌子的起哄和笑闹,心是冰凉的,手里的热毛巾也早已凉透。她想,应该是坐的离空调太近了,所以才总觉得心头冷风嗖嗖。 李瓒没说话,桌上也安静了几秒。随后他起了身,说去趟洗手间。 等他走了,沈蓓才看向众人,嗔怪道:“你们别那么八卦了” 话虽这么说,桌上却再度热闹起来,小夏问:“诶,你们怎么认识的” 沈蓓笑了两下,还是说了:“我爸有次去开会,级别很高的一个会议。刚好他负责防爆排查,我爸的秘书当时有点儿拽,不肯把箱子给他检查,还拿我爸的官衔压他,反正就是有点儿嚣张啦。” “然后呢”众人好奇极了。 “他说,能压我的是军法,您还不够格。秘书气得要动他,结果他一个不小心把秘书手拧脱臼了。我爸对他印象特别深,一眼看中,想介绍给我认识。打听了好久,最后让他指导员给安排上的。酷吧” “好浪漫哦。”小春说,“你爸都能看中,一定是很优秀了。” “对啊。听他们指导员说,立过几次功了。当时我爸那秘书还想去队里告他状,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他很受器重的。” 一个男同事插话道:“拆弹人才很难培养,要天赋的,军队里肯定都当宝贝护着。再说,军政是两个系统,那秘书仗着点儿权利要施压,是撞错门了。” “不过感觉你男朋友好安静,都不怎么说话。” “还不是你们,一堆的问题。他这人看着脾气温和,其实很傲的,不喜欢别人拿他闹。过会儿你们少刨根问底的,算我拜托了。” “啧啧啧,”大家酸她,“护成这样子,你也有今天哦。” 沈蓓咯咯直笑。 她口中的那个人,宋冉有些陌生,好似从没见过。 宋冉鼻子酸得厉害,快撑不住,她扭过脑袋,起身去外头拿酱料。 她飞速穿过走廊,绕过拐角,猛一抬头却看见李瓒,吓得她眼中的雾气瞬间蒸发。 李瓒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发短信,微皱着眉,表情不太好;她的突然出现也让他吃了一惊,他脸色缓和了半点,黑而亮的眼睛安静看着她,却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宋冉也没话跟他说,低头从他面前走过。 她走到小料台边,发了会儿怔,才拿了碟子调蘸酱。 她加了腐乳蒜泥辣椒末和香油,想再加点儿醋,可醋和酱油的牌子没贴,正分辨之际,身旁传来一道低低的嗓音:“这是醋,这是酱油。” 他的手伸过来指了两下。 “哦,谢谢。”她只敢匆匆抬头瞥他一眼,都没太看清他的脸。 他从她身边绕过去了,她如芒在背,一刻也待不住,打算要走,想起什么,做贼似的看一眼包间的方向,又回头看他,说:“绳子还你。” 李瓒正往碟子里放辣椒,有些意外地扭头过来。 大厅里光线昏暗,料理台上的灯光反射在他脸上,给人一种柔和的幻觉。 他倏尔一笑,接过绳子塞进牛仔裤兜,说:“那天紧急出勤,纸条弄丢了。” 宋冉说:“你那张纸我也弄丢了,所以一直没打电话。不好意思。” “没事儿。”他说,继续添小料去了。 他今天穿了身白t恤牛仔裤,褪去了军装时的硬朗,看着干净而又亲近。 可那大抵是她一种自我催眠的幻想吧。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宋冉没有多看,走回包厢时,嘴角都差点儿垮掉。她想回家了,一秒都待不住了。 那顿饭她吃得很认真,全程闷头吃火锅,跟从没吃过似的。 沈蓓没再提及李瓒的事,大家也都不八卦了。只是桌上的聊天仍会偶尔不自觉落到他身上,男同事小赵很好奇他的职业,问:“拆弹是不是很难学” 李瓒说:“入门容易,深入难。” 小春:“可我感觉现实生活里很少有爆炸的事情诶,你们平时工作主要都做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