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原来沈老弟长得这般俊俏。你可要当心,如今这世道男少女多,你这一走出去,可不知有多少姑娘家要惦记了。”于蒙已经等在了外面,围着他转了一圈,啧啧说道, 沈落呵呵一笑,没有在意于蒙的玩笑。 “晚饭还要一会才能准备好,走,我带你家里四处转一转。”于蒙揽住沈落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朝外面走去。 这里可是仙师的居所,沈落巴不得能多看看,自然不会推辞。 于府占地面积颇大,足有二三十亩,十几间大屋,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花园,一个大水塘,除了有些破旧外,景致很是不错。 此外,还有一个面积颇大的演武场,摆放了刀枪剑戟等诸多兵器。 于蒙是个好客之人,带着沈落几乎兜了个遍,口中也是不住地介绍着。 “于大哥,那是看起来有些特别,却不知是什么地方?”沈落指着水塘旁一座孤零零的古朴阁楼,问道。 “那是家父的书房,不是我自夸,在整个县城,绝对要数这里的藏书最多了。走,我带你进去看看,说不定有你喜欢的书籍。”于蒙拍着胸脯说道。 “这不好吧——”沈落迟疑了一下,说道。 “没事,看看而已,平日里他要我去,我还不乐意呢。”于蒙毫不在意,拉着沈落进了书房。 沈落见此,也只能跟着于蒙走了进去。 书房面积不小,有五十步见方,四面都是一人多高的书架,书架摆满了书册,中间是摆了一张八宝呈祥桌,白玉镇纸,绿玉笔筒,一尺见方的黑石墨砚,都是上品。 “如此多的藏书,于伯父真是博览群书,学问精深,难怪能将符箓之术修炼到如此精深的地步。”沈落赞道。 “也就还好吧。”于蒙却撇了撇嘴角道。 沈落视线余光将于蒙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后,在书架内浏览起来。 书房内的典籍数目众多,比春秋观要多的多,只是摆的乱七八糟,没有好好分类,倒像是暴发户买来大量书籍,附庸风雅,装点门面的。 沈落回想起于焱暴发户的打扮,心中不由地会心一笑,并很快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地理志。 这个梦中世界和他生活的世界看起来差别颇大,他有些怀疑这里是不是大唐的地界,要调查情况,翻看地理志是最方便的。 “登云州,青州,赤水……东来县。”看着熟悉的地名,沈落心中疑惑更甚。 他在这本地理志上翻找了一阵,很快找到了东来县城的位置,距离春华县距离颇远,隔了数个州府,与自己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地理位置都对,没错,这里就是那个东来县。”沈落心中肯定道。 只是这里距离春秋观隔了那么远,自己是如何来的这里? “咦!” 沈落轻咦了一声,视线落在地理志上,关于春华县的记载,这上面一些地名和自己所知的略有些不同。 比如,春华县内的一条大河,自打记事起就一直叫“白练河”,他孩提时还经常去玩耍,可在这书上却是叫什么“玉璞河”? 另外,与春华县东临的“天平县”,自己不知道去过多少回,这书上却是叫“丰饶县”。 “怎么回事?”他暗暗思量。 “沈老弟对地理志感兴趣?这东西有什么好研究的,如今这世道,朝廷都已经不管这些了,那本书是光化二十年刊印的,距今已经百多年。比起那个,沈老弟你来看看这本刀谱如何?”于蒙瞟了沈落手中的书籍一眼,摇头说道,随即将一本青色薄书递了过去。 沈落应了一声,放下手中地理志,接过那本刀谱书册,动作突然僵住。 “于大哥,你刚刚说此书是何时刊印的?”沈落再次拿起那本地理志,目光盯着于蒙,问道。 “光化二十年啊,你看书册后面有写刊印的时间,怎么了?”于蒙指了指那本地理志的背后,有些奇怪的说道。 沈落急忙将手中地理志翻转过来,果然在书籍背后看到“光化二十年刊印”的字样。 沈落在原地愣了一会,将手中两本书册放下,快步朝前面走去,在书架各处飞快翻找起来。 “老弟,你要找什么?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于蒙一怔,问道。 沈落并不理会,仍旧在各个书架上翻找,片刻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皇历。 “原来你要找皇历,找这个做什么?”于蒙笑着走过来,问道。 沈落面色凝重,从最后一页看起,哗哗向前翻阅,足足翻了近半,才停了下来。 这一页的皇历上的年历是开元二十九年。 沈落看着眼前书页,脑海中一阵风起云涌。 开元二十九年,正是他所处的年代,根据这本皇历所述,距离于蒙所说光化二十年,足足有近千年的时间。 “难道我做梦来到了千年后?”沈落心中暗道。 这样的话,地理志上的一些地名发生改变,城内建筑风格,服饰外貌等不同,也就顺理成章了。 于蒙看到沈落神情变幻,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出言打扰。 “少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老爷请你和沈公子过去。”就在此刻,小顺子来到书房门前,隔着门窗喊道。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于蒙转身应了一声。 “抱歉,我刚刚想到一事,所以找这本皇历查一下时间,看来有些耽误时间了。”沈落放下手中的皇历,心境也恢复了平静,略带歉意地说道。 “哪里话,沈老弟你能沉下心来看书,我可是羡慕得紧,父亲总逼着我读书画符,可惜于某是个粗人,只喜欢舞枪弄棒,我若是有你这喜好,从小到大就不会过得这么痛苦了。”于蒙哈哈一笑道。 沈落也笑了笑,没有接话。 “好了,不说这些,今天厮杀了一天,走,去好好吃一顿。父亲看你挺顺眼,今日应该有不少好吃的。”于蒙搓了搓双手,说道。 沈落则是将书籍一一物归原处后,这才在于蒙的催促下,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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Глава 31 : 符箓之道
“买了买了!上好的鹤顶朱砂,还有这些青霜纸。” 于蒙一下子收起了脸上笑容,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玉瓶,还有一沓青色纸张,双手高举着递了过去。 他神色间略显紧张,目光透过双手间隙偷偷瞄向老者,似在观察老者的表情。 沈落目光随意一扫于蒙手中之物,心中一动。 那纸张他很熟悉,是画符用的符纸。 只是这种青色符纸,比他用的黄纸要厚实,显然品级要高上不少。 金袍老者单手一招,于蒙手中之物便凭空而起,在一股无形之力的拉扯下,跨过三四丈距离,直接落在了老者手中。 “隔空取物!”沈落双目瞪大了几分,暗自叫了一声。 这种通过法术隔空取物的手段,他曾在春秋观一本杂志典籍中看到过描述,当时就心生向往,只是一直不知真假,如今这般近距离地观察到了真人施展,不觉有些怦然心动。 老者对青符纸没有多看,却相当在意那个玉瓶,拔掉瓶塞,朝里面看了看。 接着他又用小指的指甲挑了一丁点里面的红色粉末出来,闻了闻,最后用舌头尝了一下,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于蒙见此,不觉松了口气。 “这次买的朱砂还不错,以后都按这个标准来,莫要再弄来次货,否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嗯,你是谁?”老者话说到一半,这才注意到站在于蒙后面的沈落。 “父亲,这位是沈落兄弟,今日在城头和孩儿一起抵挡群狼的。他刚到城中不久,还未找到落脚之处,孩儿便邀他来家中小住。沈老弟,这位是家父于焱,白天你已经见过了。”于蒙忙介绍道。 “沈落见过于伯父。”沈落上前恭敬行了一礼。 于焱斜眼扫了沈落一眼,随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符纸及玉瓶收入了怀中。 “今日在城头有幸得见伯父及几位仙师出手,可谓大开眼界,尤其伯父的符箓之术,威力惊人,晚辈钦佩万分。”沈落有心和眼前的这位仙师拉近关系,见于焱神情冷淡,心念一转,将话题扯到符箓之上。 “你懂符箓之术?”果然一谈及符箓,于焱眉梢一动,看了看沈落身上破烂的春秋观道袍一眼。 “晚辈只是略知一二罢了。晚辈资质愚钝,习练多年也未能在符箓之道上有所建树,和伯父神通万万不能相比的。”沈落拱手说道。 “符箓之术和其他道法不同,晦涩枯燥,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一点一滴苦练才能有所成就,你若真能坚持至今的话,这份心性倒也算难得。”于焱微微颔首,说话间瞪了一旁的于蒙一眼。 于蒙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于焱看到此幕,重重地哼了一声。 “伯父谬赞。晚辈只因曾被阴气附体,遍寻医道不得治,幸蒙高人以符箓所救,自此对符箓之道心生向往,想要有所成就。”沈落将二人神情看在眼中,口中谦逊地说道。 “世间庸人无数,大多目光短浅,认为符箓是费时费力又不讨好的末流杂学,他们又哪里知道,符箓之术一旦学成,召神劾鬼、镇魔降妖之威,绝对胜过世间大多数道法。”于焱似乎被沈落的话勾起了某种心绪,有些愤然地说道。 沈落接触符箓不久,对修道界的事情更一无所知,此刻听闻符箓之术在修道界的地位,心中有些惊讶,面上则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赞同之色。 “符箓之术讲究勤能补拙,日后继续努力,未来成就,当不可限量。”于焱发泄了一通,神情很快恢复了平静,拍了拍沈落肩膀,勉励道。 “是,多谢伯父指点。”沈落郑重点头道。 “沈贤侄今晚要在家里住下是吧?你到了这里就算是到家了,千万不要拘礼。”于焱呵呵笑道,一改之前的冷漠态度。 “蒙儿,为父还有些事情要忙,你代为父好好招待一下沈贤侄。”于焱对于蒙说了一声。 “是,父亲您放心。”于蒙急忙答应。 于焱转身走进了内堂,沈落二人向前相送了几步,这才停下。 “不错呀,老弟。你还是第一个能把我父亲哄得如此高兴的!你可不知道,每次我带些朋友回来,他可是正眼都不瞧上一眼的!”于焱一走,于蒙立马如蒙大赦般,恢复了之前的生龙活虎。 “我是真钦佩伯父的符箓之道,我倒是没想到,于兄竟是仙师之子。”沈落笑着说道,回想于焱等仙师在城头施展的种种神通,心中颇为羡慕。 春秋观中或许也有类似的术法神通,可惜他资质不佳,《小化阳功》也才勉强入门,不说有没有资格修炼,连接触也是根本接触不到。 “这有啥好羡慕的?捉笔画符这种事情无聊得紧,我实在做不来,还是舞刀射箭适合我。”于蒙忙摆了摆手。 “如此的话,那真太可惜了。”沈落摇头说道。 “好了,不说这个,看我们这一身血污热汗的,先去换一身衣服吧。”于蒙似乎不想多谈此事,挥了挥脏兮兮的袖子,转移话题地说道。 “此前慌乱之际,我的包袱丢了。”沈落看了下自己的衣服,眉头皱了一皱。 “不就几件衣服,先穿我的吧,客气什么。”于蒙一挥手,不假思索的说道。 二人来到后面的厢房,于蒙自去沐浴,那个小顺子则将沈落带到旁边的房间,这里已经备好了一个浴桶,里面盛满热水。 小顺子手持一个皮袋,从里面倒出一些淡绿色的液体,融入浴桶中,桶内的水迅速变成淡绿色。 “这是我家老爷配制的药液,用其洗浴,对身体很有好处。这是少爷吩咐的。”小顺子看到沈落面带诧异,解释道。 “有劳了。”沈落平静说道,心中却啧啧称奇。 “沈公子,府里目前只有一位侍女小花,正在伺候少爷沐浴,若您需要的话,可以稍等片刻,少爷他很快的。”小顺子又问道。 “不必了,我自己来便可。”沈落摇头道。 小顺子答应一声,将一套干净衣衫摆放在一旁,退了出去。 沈落宽衣解带,跳进了浴桶,搓洗身体的同时,脑海中却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次入梦的地方和第一次入梦去的山村,虽然所处的地方截然不同,但他总觉得二者在某些地方,似乎有些关联。 只是这关联具体是什么,他还没有理清。 沈落脑海转着这些念头,手上动作不停,很快洗完擦干,换上了干净衣服。 他对镜一照,镜内的自己肤色白皙,容貌俊逸,俨然是个浊世佳公子,比现实中的自己更多了几分灵气。 不仅如此,沈落体内的疲劳似乎也一扫而空,整个人一阵的神清气爽。 他回想起小顺子倒在水里的药液,心中有些了然,随之走出了屋子。
Глава 30 : 竟然是他?
“沈老弟,你稍等我一下。”途经一条小巷,于蒙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冲沈落说道。 “于兄请便。”沈落说道。 于蒙快步走进小巷,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其中。 沈落驻足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回想之前看到的各种情况,心中暗暗盘算着到了于蒙家中,该如何开口,向其询问一些事情。 “大哥哥,求求你,能给我一点吃的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沈落正在沉思,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沈落闻声转首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上下的小姑娘正怯怯地站在不远处。 小姑娘身上的麻布短衫脏兮兮的,上面满是补丁,由于太过宽大,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两只手捧着一个破碗,用充满渴望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身上没有吃的,也没有银钱……”沈落被小女孩看得心中一软,将手伸进衣兜,翻腾了两下,表示身无长物。 “沈老弟,怎么了?”于蒙的声音传来,从小巷内快步走了出来。 他腰间多了两柄黑色长刀,比之前用的斩马刀刀背窄了不少,刀身却更长一些,斜插在后腰上,怀里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东西。 小女孩看到于蒙,尤其是他手中的兵刃,小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连忙转身逃走。 “唉,世道凄凉,百姓困苦……走吧。”于蒙看到此景,叹了口气。 沈落望着那落荒而逃的瘦弱身影,心中不觉也有些发堵,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二人继续前行,很快出了街区。 前方路边多出了不少树木,路面也开始变得狭窄,道路两旁开始出现一座座住宅院落。 这里行人更少,家家关门闭户,路面也许久没有清理,落叶遍地,随风翻滚。 不多时,沈落随着于蒙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前,正门匾额上写着“于府”二字。 此宅院坐北朝南,正门宽广,足够四五人并行,两扇大门上漆了一层金漆,虽然大半已经剥落,仍透出一股煌煌气象,门口还摆放了一对足有两丈高的红漆石雕狮子,和周围住户一比,明显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于大哥,原来是大户人家子弟。”沈落见此,微微笑道。 “都是家父胡乱弄的,现在天下妖孽横行,世道昏乱,要这些外表的气派有何用?” 于蒙说着,正要上前推门,一阵脚步声从旁边传来,却是那三个扈从快步走了过来。 于蒙收回手,迎了上去。 “少爷,已经把田冲送回家了,抚慰银子也一并送了过去。”一个黑脸扈从抱拳说道。 “好,你们辛苦了,都先回去休息吧。”于蒙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点头说道。 三名扈从答应一声,向沈落略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各自转身回家。 “沈老弟,我离开一会,马上就回来。”几人走后,于蒙微一沉吟,对沈落说道。 “于兄有事尽管去忙。”沈落知道于蒙是想去田冲家里,自然不会拦着。 于蒙拱了拱手,快步离开,朝此前那几名扈从来时的方向而去。 沈落目送于蒙身影远去,心中暗叹了一声,就在于府门前等候,同时打量周围的环境,却也没有无聊。 片刻之后,于蒙从前方赶回,眼眶微红。 “沈老弟久等了,走吧,随我进府。”他有些歉意地说道。 说着,他上前几步,敲了敲了大门。 “少爷,您回来了。”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胖子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但看到后面的沈落,灵活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诧异,懂事的没有多问。 “父亲回来了吗?”于蒙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问道。 “老爷已经回来了,在内室。”小胖子视线移了回来,答道。 “这位我刚结识的沈落兄弟,小顺子,你先去将那间厢房收拾出来。”于蒙对小胖子吩咐一声,引着沈落进了大门,朝内院走去。 这座庭院是个三进院落,布局严谨,飞檐耸脊,高墙大院,颇为壮观。 不过让沈落有些诧异的是,偌大的庭院竟然没有一个仆人,显得颇为冷清,进院到现在,也只看到那个小顺子一人。 想想自家在春华县的宅子不逊色于府,但上上下下的仆从丫鬟也是不少的。 穿过两进院落,二人来到一个宽敞正厅,地面以大条艾叶青石铺就,平光如镜,坚硬似铁,桌椅也都是深紫檀木,左右两侧的墙壁旁摆了一些古董饰物,布置的颇为奢华。 只是大厅最深处,一座浮雕屏风前,坐落了一尊高大雕像,却并非三清六御,五方五老,而是个持笔的中年文士,三缕长须捶胸,颇为儒雅。 雕像前是一个香案,摆满了香烛贡品等物,香烟缭绕。 雕像,香案,和厅内的奢华布置很不协调,看起来不伦不类,甚至有些滑稽。 沈落看到厅内布置,不由得露出一丝古怪神色。 他家中也算县内富商,知道富贵之人最为讲究排场和脸面,待客正厅内的摆设,每一处细节都要精心安排,怎么会弄出这个场面? “让老弟见笑了,家父乃是学道之人,做事又随性而行,家里布置的有些乱。”于蒙看到沈落神情,笑着解释道,显然不止沈落一人对这里的布局感到奇怪。 “怎么会,于伯父行事不拘一格,正是大家风范。他老人家此刻可空闲吗?在下前去拜见。”沈落笑了笑,对这个将正厅弄成道观的人产生了一丝兴趣。 “其实你刚刚已经见过了。”于蒙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道。 沈落一怔,正要细问。 “蒙儿,你这兔崽子又跑到哪鬼混去了,这么迟才回来,让我等了你半天!我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伴随着声音,一个矮胖身影走了进来。 沈落循声回过头,看清来人的长相后,不禁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他? 来人正是之前城头那几位仙师中,那个身穿金色丝绸华服的矮胖老者,也正是出手救了于蒙之人。 老者此刻手里拿着一个朱红色酒葫芦,面色带红,眼神迷离,已经有了三四分醉意,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贪酒老头,哪里还有丝毫之前在城头时,那种高高在上的仙师气派?
Глава 29 : 萧条市井
“沈老弟,今日这酒看来是喝不成了,你把住处告诉我,改日再来找你,咱们喝他个痛快。”于蒙收回视线,单手一拍沈落肩头,说道。 “不瞒于大哥,我其实刚到城中不久,至于住处嘛……”沈落故意苦笑一声,说得含含糊糊。 “哦?老弟原来非本城人士,却愿来冒死守城,好胆魄,好兄弟!”于蒙闻言一怔,随后冲着沈落竖了个大拇指道。 另外三名扈从闻言,望向沈落的眼神也变得亲切几分。 “于大哥过奖了,我也是为了自保,尽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而已。”沈落忙摆手道。 “哈哈,这世道,如沈老弟这般有血性的汉子,可着实不多了!沈老弟,你若是在城中没有什么落脚点的话,不如先随我回家吧。”于蒙大笑一声,随后想到了什么,问道。 “确实还未来得及寻住处,那就叨扰于兄了。”沈落正满肚子疑惑,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叨扰什么?自家兄弟,说什么见外话,走!”于蒙虎眉一竖,伸手揽住沈落肩膀,说道。 几人沿着走马道,来到城头角楼处,刚要走向城道阶梯,就看到三五个身着制式铠甲的军卒,正搀扶着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往城头上一步一步挪上来。 沈落垂首望去,见那男子肤色白净,嘴边蓄着黄色短须,身上套着一件很不合身的铠甲,看起来就像是乌龟壳里塞了一团肥腻的五花肉,极不匀称。 中年男子一行人,也看到了正从城头下来的于蒙等人,暂时停在了原地。 “给壮士让路。”中年男子的目光,落在田冲的尸体上,脸色微微一变,抬手喝道。 军卒们立即扶着他靠向城墙一侧,把路让了开来。 “你们先送田冲回去。”于蒙侧身,对其余几人吩咐说道。 那三名扈从应了一声,便抬着田冲的尸身,先下了城道阶梯。 经过那肥胖中年人身边时,后者看着旗子上发黑的血迹,满头的冷汗就淌了下来。 沈落跟着于蒙走下城头,来到那人身边。 “刘大人。”于蒙抱拳说道。 “于……于贤侄。”中年男子忙取出绢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次攻上城头的畜牲不少,留下的尸首也不少,必须尽快清理掉,正好可以让城里百姓继续分割储备。此外,几处破损城墙,也必须尽快修缮。”于蒙回首看了城头一眼,说道。 “贤侄放心,已经差人去办了。”刘大人忙说道。 于蒙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言,带着沈落继续下城。 那位刘大人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见于蒙头也不回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又擦了擦汗,在几人搀扶下,继续去往城头。 “这位刘大人是?”沈落走下城墙,开口问道。 “东来县令刘福。”于蒙随意回道。 “原来是负责一地军政事务的父母官。”沈落说道,心里不觉有些疑惑。 于蒙虽然一看就不像是普通守城青壮,可怎么瞧着也不像是有官身的,这“刘大人”在他面前,怎么看着有几分紧张的样子? “什么父母官?一个文弱书生而已,平时断断鸡零狗碎的案子还行,现在这种时候,根本就是个笑话。整个东来县军备松弛,要不是城里这些青壮顶着,靠原先那些兵油子,根本撑不到现在。”于蒙冷哼一声,说道。 沈落闻言,顿时明白了于蒙面对此人,为何会神色不善了。 “不过话说回来,此人虽然胆小如鼠,毕竟没有弃城而逃,战后还知道登上城头抚慰民心,比相邻几个县的那些官老爷倒是强多了。”于蒙叹了口气,又说道。 “说的也是。”沈落点了点头,倒是对那位刘县令多了几分理解。 生死关头,又有几人真能做到视死如归? 不过他心中同时又升起了一个疑惑,在他的印象里,东来县城应该是在赤水郡南部,他虽没有去过,但也没听说过那一带有这样可怖的狼群出没啊? 若真有这样的事情,不多时便会传遍天下的。 “沈老弟,走吧。”于蒙见沈落有些发愣,催促道。 …… 方才在城墙上没有什么感觉,此刻进了城,沈落才感觉到眼前的东来县城修建得颇为雄伟,比他们春华县的城墙要高出近一丈。 城墙异常高大宽厚,如同山岳般护住城池,墙体虽然被风雨侵蚀,墙面剥落,有不少地方还有损毁,仍旧依稀能看到往日的雄伟气象。 二人脚下一条宽敞主路笔直朝城内延伸,路面足可供四辆马车并驾齐驱,但许是经久失修,地面看起来坑坑洼洼的。 主路两旁一些商铺的开间宽度,还有房屋高度都要胜过春华城,只是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破败。 这里的建筑风格和春华县颇有不同,春华县的建筑结构简练,以庄重大方为主,这里的建筑虽然也颇为高大,但屋檐,墙壁,门框等地方多了不少装饰。 “我家在文庙附近,沈兄弟随我来。”于蒙带着沈落朝城池深处走去。 沈落跟在于蒙身后,继续朝着周围打量,越看心中越觉得奇怪。 此刻接近傍晚,天色尚明,城内街道上却看不到什么人影,城内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半都已经关门,街口位置的一间看起来曾经非常繁华大酒楼甚至连门都没有关,里面却早已人去楼空,地面落满了灰尘,不知停业了多久。 街道两旁只有一些贩卖米,面等必需品的商铺还在开门,也是门可罗雀。 这些人中,男子的外形服饰和城头上不少人一样,都是幞头袍衫,头裹长巾,前襟后摆都比沈落平日所见短上些许。而女子则是头梳云髻,上半身短襦或衫,露出脖颈和胸口的皮肤,下身穿着长裙,和春华县那里差异颇大。 不知为何,沈落总觉得这些人面容都有些麻木之色,尤其是眼神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些惊恐,还有一些迷茫。 街道两旁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衣不蔽体之人,有老人,还有孩子,向着经过的行人乞讨,换来的也大都是漠视,完全是一副灰暗压抑的情景,让人看了心情极不顺畅。 “莫非这东来县,并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赤水郡东来县?那我究竟在什么地方,还在不在大唐国界?”沈落心中嘀咕。 于蒙对这一切却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一路大步流星地朝城内走去。 沈落只得将心中疑惑压下,快步跟上了于蒙。
Глава 28 : 劫后余生
有了这几位仙师的加入,城头上的局势瞬间逆转。 一道道雷电和一团团巨大火球交替飞射而下,当中还有道道肉眼难辨的气劲和剑光不断斩落,那些攻上城头的狼兽顿时死伤惨重,不得不开始向下退去。 于蒙好不容易从黑狼的巨大尸身下爬了出来,手拄着长刀来到沈落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说道:“谢了,兄弟。” 沈落还处在看到神仙的吃惊中,只是勉强笑了笑,并几步走到垛口边,朝着远处眺望而去。 下方的狼群正如潮水一般朝着护城河外远逃而去,只是密集的狼群中,却有一处颇为显眼。 他眯了眯眼,往那边仔细望去,只见护城河外的一处小山坡上,近百头魔狼里没有一头灰狼,竟然全都是体型巨大的黑狼,而在正中最为巨大的一头黑狼背上,赫然骑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那不能说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生着狰狞狼首,却长着人身的恐怖怪物,一身粗布衣衫,裸露着臂膀。 沈落正凝神望去时,那狼首人身的怪物,也扭头朝着城头上望来,双目之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咧开的狼嘴中,露出一根根森然尖牙。 沈落看了只觉背后寒气直冒! 这怪物好像在发笑,只是那笑意实在太过瘆人了。 不过,那怪物也只是回身看了一眼,就又转回身,抬起一只手臂,朝前一挥,似乎是在指挥着什么。 紧接着,整个狼兽大军就开始整体加速,朝着远处奔袭而去。 就在沈落打算收回目光的时候,目中余光突然扫到了什么,忙定睛看去,就发现在黑色狼群中,似乎还有两头皮毛为苍青色的怪狼。 它们体格不如黑狼巨大,只与灰狼相近,但是在其快速奔腾之际,身形竟然在不停地模糊闪动着,时隐时现,令人看不真切。 只是还不等沈落看清楚,狼群就已经整体远去了,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沈落一直紧绷着的心神,也真正松弛了下来,却立马感到浑身一阵空虚乏力,身上各处也传来阵阵剧痛。 他双手连忙撑住墙垛,视线就落在了外侧的城墙下方,才看清除了堆砌在那里的狼尸山外,墙根处一直连到护城河里也到处都是残尸,既有狼兽的,也有守城青壮的,密密麻麻层层累叠。 甚至就连护城河内,都被大片人兽浮尸淤堵,血红色的河水都不再流淌。 显然在众人退守城头据守之前,在城下乃至护城河前,也有过一番惨烈的厮杀。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远近城头上,恸哭之声不绝于耳,既有侥幸存活下来之人的喜极而泣,也有对亲故之人战死的悲哭,当中还夹杂着对仙师们的拜谢之声。 沈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浓郁血腥气,一阵头晕恶心,抬手捂住了胸口。 他有些脱力地倚着城墙瘫坐了下来,双手和双腿都有些止不住地颤抖,目光从城头上的死尸和幸存者们身上一一扫过,每个人脸上的惊恐,喜悦和绝望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生动! 这真只是一场梦? 就在这时,沈落目光微闪,忽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什么。 他之前心神全系在与狼群厮杀上,竟未意识到,城头上众人身上的服饰装扮,似乎与平日所见的有些不太相同。 虽然大多数都还是圆领袍样式,但前后衣襟明显短了许多,也不知是为了厮杀交战方便故意裁剪,还是本来就是如此。 “沈老弟,还好吧?”于蒙见沈落脸色难看,走到跟前问道。 沈落此刻说话都觉得费力,只能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于蒙笑道。 “于大哥,你怎么瞧着还挺开心的?”沈落是半点笑不出来。 “世道如此,能活下来已是幸事。况且咱们刚刚死里逃生,难道还不值得高兴吗?”于蒙虎眉一挑,目光幽然飘向远方。 沈落只能回以一声苦笑,但心里还是有一丝疑惑不解。 他将那玉枕明明给送了回去,怎么依旧会出现这样的诡异梦境? 而且,这一次刚刚出现在城头之时,他身上的穿着,乃至伤势,都和上一次梦境结束时完全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上一次与小女孩联手灭杀恶鬼后,当时自己已经精疲力竭,这次入梦刚醒来时,却仍然生龙活虎,丝毫不受影响。 这里如此危险,自然还是要及早回到现实中为妙。 只是如何苏醒,他却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 上次在鬼村里,他也是死了好几次,最终杀了那个鬼物才回去的。难不成这次也得多死上几次,或者将这些狼兽全部杀尽,才行? 一想到这些,沈落头大如牛,身体各处仿佛更加疼痛了。 就在这时,三名披甲青壮用一块木板抬着一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等到走近一些,他就看到被抬着的那人,胸口处被狼爪撕裂开来一个血洞,四周全是凝结的污血。 于蒙见此双拳猛然攥紧,迎了上去。 沈落认出那三人,正是于蒙的扈从,而已经死去的那个,正是之前他们二人被狼群围困时,冲杀在最前面试图营救的那人。 于蒙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帮着那名扈从擦去脸上的血迹,俯身从旁边拾起一面染血的旗子,缓缓盖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我兄弟,叫田冲……”他回过头说话时,双眼便已经微红了。 沈落神色肃然,强撑着站起身,朝着其他几人重重一抱拳。 其他三人神色凝重地冲他点了点头。 这时,城头另一边,那些追赶着狼兽出城百十里的仙师们,在确认那些畜牲是真的退走了之后,已经重新飞了回来,降落回了城头。 其中,富家翁模样的老者,带着几人在城头来回巡视着,而两个僧道模样的仙师,则各自分散开来,在城头各处查看存活下来之人的伤势。 有那伤势极重的,寻常金创药或许无法救治,他们分发出的散剂和丹丸,却能活命。 只是这些丹药显然很有限,也很珍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 大多数得到救治的,都是身体健壮的青年人,而年纪稍长一些,或是已经断了手脚的伤患,便只能仰仗普通药石了。 凡人生死,此刻真的只能看天由命了。
Глава 27 : 仙师
沈落见此,心中一紧,正想转首与虎眉汉子说些什么,却脸色骤变地大叫一声。 “闪开” 于蒙也瞬间感受到一片阴影当头罩下,可此时返身已是不及,只能双手握刀,奋力朝着身后斜捅了上去。 “铮”的一声锐鸣! 其手中宽大的斩马刀,却被那头不知何时跳到此处的巨大黑狼死死咬住,发出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金属摩擦声,任由于蒙怎么抽取,都是纹丝不动。 “咯嘣”一声响,黑狼猛地一甩头颅,钢牙一咬,斩马刀竟是被其生生咬断。 刀断的同时,于蒙已经朝前一个翻滚,躲过了黑狼的一爪,对着沈落大喊道:“走” 沈落眼见那黑狼趾尖闪着黑光的巨爪,爪影一片模糊地朝着于蒙后心抓了下来,当即一咬牙,不退反进地两步冲了过去,手中单刀也化为一道寒光地劈下。 他这一下是用了十分力气的,单刀直接劈在黑狼肩头处,深入数寸之深。 只是这黑狼筋骨不知比那些灰狼强了多少倍,沈落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竟是直接嵌入了其肩骨中,不能再有寸进,也无法拔出来。 不过黑狼吃痛之下,那一爪下落速度也是一滞,于蒙趁机侧身一个翻滚,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地站了起来。 沈落见状,也果断弃刀后退,与于蒙并肩而立。 “这黑狼体魄太过强悍,我又失了斩马刀,只能勉强拖住它,你趁机冲出去。”于蒙感激地看了沈落一眼,说道。 接着于蒙不等他答应,就顺势抓起地上的一把单刀,抬手便劈飞了一头迎面扑来的灰狼,再次与黑狼厮杀在了一起,片刻间就落了下风,频频遇险。 沈落情急下,目光忽然瞥见地上的一面旗子,脑海中蓦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既然这黑狼如此强悍,寻常刀兵难以伤其性命,何不试试小雷符? 虽然他在现实中再未成功过,但此刻形势所逼,已经顾不得多想了,不管如何都要试着做些什么。 他连忙俯下身,将那面旗子从旗杆上扯了下来,并起双指从身上沾了些狼血,作势就要在旗面上画符。 只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狠心,擦掉了手上的狼血,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顾不上扎马步摆姿势,并指开始在旗面上画起符文。 有了此前的不断练习,如今小雷符的符文对他来说,倒并不算什么问题,几乎是一气呵成。 符文刚成,他立马抓起旗子,转身朝于蒙那边望去。 这时他才发现,前后不过七八个呼吸的时间,附近的形势已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随着越来越多地灰狼爬上城头,以及其中夹杂着的黑狼,将驻守的人们逼得不断退向两边的角楼,于蒙以及沈落愈发孤立无援。 不少灰狼已开始调转方向,加入到了围杀于蒙的阵列之中。 “少爷……”一声疾呼传来。 沈落循声望去,就看到于蒙那四名扈从,几乎人人浴血,正从角楼一侧,奋力向这边杀来,奈何城头上狼兽数量太多,他们即便舍了性命不要,也根本攻不过来。 他与于蒙这边,已成绝境。 “吼……” 一声震天咆哮响起! 沈落猛然收回视线,就看到于蒙已经被那头黑狼逼到了城墙边,整个人都给压在城垛的内墙上。在黑狼后面,还有两头灰狼直勾勾盯着于蒙,作出一副随时扑上去的架势。 于蒙岌岌可危起来。 “死就死吧!” 沈落把心一横,猛地朝于蒙所在冲了上去。 临近狼身,他脚踩在城头上一跃而起,将那张写有小雷符的旗子当头罩下,蒙在了黑狼的脑袋上,脱手的瞬间,立马运转起小化阳功,将体内阳罡之气引入符中。 旗帜上鲜血绘就的符纹,从顶端的“雷”字上猛然亮起一道白光,朝着下方蔓延而去,结果才走了一半,就像是突然被截断了,瞬间熄灭了下去。 “失,失败了……”沈落已然落地,心顿时一沉。 然而下一瞬间,天空之上忽然响起一声“轰隆”巨响! 一道璀璨的白色雷光骤然从天而降,劈打在了黑狼被旗子遮盖的头颅上。 黑狼的头颅顿时如同熟透的西瓜,直接爆炸了开来,从中冒出一股浓郁青烟,里面还伴随着飘出一阵焦臭气味。 无头的狼尸立马失了力气,瘫倒了下去,将于蒙压在了身下,巨大的响声,将后面原本打算冲上来的灰狼惊得一时之间不敢上前。 “成了?这威力……”沈落顿时有些发懵,随即眼眸又亮了起来。 “轰隆,轰隆隆……” 可不等他高兴起来,天空之上忽然滚雷之声频响,一道道如粗手臂的白色雷电,频频从高空亮起,接连从上方砸落,轰击在了城头狼兽之中。 雷光落处,一道道雪白电丝随即炸裂开来,劈打向四周狼兽,将其杀得支离破碎。 与雷光同起,又有火光映照,一团团大如量斗般的赤红火球从高空砸下,落在狼兽身上的同时,立即溅开大片赤红火焰,瞬间就将其整个身子吞没进去。 火光之中,“荜拨”之声作响,传来狼兽撕心裂肺般的嘶吼。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处城墙上的狼兽被灭杀殆尽。 沈落恍然抬头,就看到城头上空中,竟赫然悬浮着七八道人影,有人身着道袍,有人身着僧衣,有人则身披甲胄,衣着各不相同,却都好似有宝光笼罩一般,气派非凡。 这些人此刻正继续施法,攻击其他几处城墙上的狼兽。 “仙师来了,仙师来了……”远近城头上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有救了,有救了……” “守住了,我们守住了……”亦有人喜极而泣。 “仙师……这是……神仙?” 沈落这下是完全愣住了,竟然真的有能凌空飞行的神仙? […]
Глава 26 : 患难之交
城头上传来一声惊呼,一个青年男子猛然睁开双眼,一把将身前一具头身分离的尸体推开,正是沈落。 “又是死而复生,难道……” 当他再次醒来,第二次看见那张满脸血迹的狰狞面孔时,先是一惊,随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似乎又陷入了那危险的噩梦之中。 “吼……” 腥风骤然袭来,伴随着耳边传来的声响,沈落马上想起了什么,身形立即向左侧一个翻滚,刚好避过了那头扑杀而来的灰狼。 他未及爬起,瞥见身旁不远处的城墙墙根下有一把沾满血迹的狭长单刀,顺势就地又一个翻滚,一把握住了刀柄,将单刀抓在了手中。 那头灰狼一扑不中,此刻已腰身一拧地转过身来,后足一蹬地面,再次张口朝着他扑咬了下来。 已经亲手杀死过鬼物,并且死过数次的沈落,胆子之大早已经远超寻常人的想象,非但没有翻滚躲避,而是死死盯着灰狼,等到其头颅已抵近自己鼻尖,令人作恶的腥臭吐息扑面时,才猛地一偏脑袋,让那灰狼一口咬在空处。 趁此机会,他双手紧握着单刀,猛然斜向上一捅。 只听“嗤”的一声响。 那口长刀直接贯穿了灰狼的咽喉,从后颈处刺穿了出来,并在灰狼扑下的余劲中划开一道大口子。 汩汩的鲜血顿时从狼颈中涌出,将沈落的半张脸溅了个鲜血淋漓。 灰狼大半个身子重重压在了其身上,抽搐了片刻后,就不再动弹了。 沈落呼了口气,半边身子已被狼血浸湿,一手将狼尸推开,一手拄着长刀站起来,但还未等站稳脚步,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大叫声! “小心”。 与此同时,他只觉后方凉风袭来,心中一紧,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时,耳边“嗖”的一声,什么东西紧贴其耳根激射过去。 “噗” 沈落猛地回头,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头灰狼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贴在一个城垛上,口中发出呜呜哀鸣,左眼处鲜血直冒,赫然被一根散发淡淡金光的弩箭贯穿了头颅,死死钉在了后方的城垛砖石上。 此弩箭既快又疾,若非如此,他怕真不一定能躲过后面恶狼的偷袭。 那杆尾羽还在犹自抖动的箭矢上,淡淡金光逐渐消散,显露出来的朱红箭杆上,似乎铭刻着一道金色符纹。 他朝先前提醒声所在处望去。 十余丈外,一名身材中等的虎眉汉子,正将一张黑色的小巧短弩别回腰间,旁边一个破旧箭囊已经空空如也,方才那一箭似乎是最后一支了。 男子眼见沈落朝自己看来,冲其微微颔首,另一只手中的宽大斩马刀猛然一挥,雪白寒光一起,另一头偷袭他的灰狼便尸首分离,死在当场。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在那汉子身旁不远处,还有三四名披甲青壮,手里握着同样制式的斩马刀,看起来像是他的扈从,拱卫在四周,一边联手厮杀,一边提防灰狼偷袭。 只是虎眉汉子杀意高涨,竟是一人提刀,往数头灰狼聚集之处杀了过去,其余几人见状,忙一边挥刀砍杀,一边追了过去,但却不时被涌来的其他灰狼纠缠住。 沈落收回目光,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深吸了一口气后,就一手握着单刀,沿着城头一侧的内墙,朝前边的角楼小心走去,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一颗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他脚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头颅上竟有半张血肉模糊的年轻面容,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不觉吓了一大跳。 “我儿……畜牲……”一声凄厉呼号响起。 沈落转头望去,就看到五六丈外,一个半百年纪的高大老者满脸悲愤,双手死死抓着一杆红缨长矛,以一种决然之姿冲了出来,矛头一挺,将一头灰狼的脖子贯穿。 只是他不及将长矛拔出,就被另一头刚刚冲上来的灰狼,一口咬住了喉咙,跪倒在了地上。 沈落见状,忙握紧单刀冲了上去,想要看看能不能救下那高大老者,结果却被一人拦了下来,抬眼一看,两道粗而上翘的虎眉映入眼帘。 正是之前救过其一命的虎眉汉子。 “来不及了。”汉子凝重地说道。 他话音未落,又一头灰狼猛地扑来,与那头灰狼争食,片刻间就将那老者的身躯硬生生撕扯成了几截。 沈落眉头猛地一皱,不忍再看那边。 “小道士,第一次参加城防?”虎眉汉子戒备地看着四周,口中问道。 沈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应了一声,他此刻身上的衣服正是春秋观的弟子服,虽然有些破烂,但依旧可辨是道士装束。 “第一次就能独自应付一头,不错了。叫什么名字,只要这次不死,回头请你喝酒。”虎眉汉子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沫,问道。 “沈落。” “好,沈老弟!我叫于蒙,不嫌弃的话,可以喊我一声于大哥。”虎眉汉子嘿嘿说道。 “于大哥。”沈落没有犹豫,直接叫道。 方才若不是此人那一箭,他已经又死过一回了。 “爽快!一会儿你就站我身后,替我防备后面偷袭,前头有我挡着,保管你能喝上这顿酒。”于蒙朗声大笑。 沈落便握刀站在了于蒙身后,两人背靠站立,互为依仗,倒有了几分沙场老卒,并肩作战的意味。 沈落此刻其实很想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巨狼又是怎么回事,只是眼下这情形自然不能允许。 他才刚站定没多久,于蒙前头就举刀架住了一头灰狼。 灰狼的尖爪抵在刀刃之上,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尖锐摩擦声。 沈落见状,立即一步赶上前,双手握刀从于蒙的右肩上方猛然刺出,一刀捅入了灰狼的左眼。灰狼一声惨嚎,压着于蒙的力道顿时一松。 于蒙与沈落不同,可以说是已经身经百战了,哪里会错过这等机会。 只见他身形骤然一矮,呈跪姿前冲到了灰狼身下,双手抡起斩马刀向着上方猛一横扫,一道血光顿时飙射,狼头随之被砍了下来。 沈落正对着灰狼,顿时被鲜血溅满了全身。 “老弟,干得不错!”于蒙从狼尸身下爬了出来,竖起大拇指赞道。 沈落刚要说话,就发现不远处一阵混乱。 […]
Глава 25 : 又是梦?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清早,沈落就醒了过来。 他不知是累了,还是由于将玉枕物归原处后心情轻松,这一觉睡得是格外香甜。 清醒之后,他觉得气足神完,起来洗漱之后,就去了玉皇殿那边修炼,这一整天都状态极佳。 唯一不好的是,当天夜里不知为何,有些失眠了。 不过,等第三日,他又安稳睡过一觉之后,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数日之后,入夜。 沈落点着油灯,坐在案桌旁翻看那本《张天师降妖纪事》,手边就放着一叠宣纸和那支硬毫小锥。 尽管之前的噩梦,似乎已经远离自己了。 但梦境里书中符箓起到的救命奇效,却让沈落铭记在心,于是从前天开始,他每天晚上就都会在白纸上继续临摹书中附着的符箓。 当然,这其中最主要临摹绘制的,还是那张他最为看重的攻击类符箓的“小雷符”。 对于此符,他之前练习的不算太多,毕竟得到这本降妖纪事也没有多少日子,不过画符与练字总是有些共通之处,勤画勤练总是没错。 只是画符一事,讲究个气贯神通,若是只求形似,画起来并不怎么费力,信手为之便可,可若想画出几分神韵,就挺消耗心神的。 沈落画了十几张后,就有些精神不济了。 他揉了揉有些微微发酸的眉心,收拾好笔墨,躺上床后不多时,就感到一阵困意席卷而来,心神猛然沉了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沈落有些半睡半醒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哀嚎,鼻间也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传来。 他心中一惊,猛然张开双眼,就骇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张满是鲜血的狰狞脸庞,正瞪大了双眼,几乎与自己的脸贴在了一起,眼神中满是恐怖之色。 “啊……” 沈落一声惊叫,双手猛然朝前一推,那具紧贴着他的尸体,就被猛地推到了一边。 还不等他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阵令人闻之欲吐的腥风,就从头顶上方呼啸而来。 沈落瞳孔骤然放大,就看到一颗巨大的灰色狼头,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颈咬合了下来,那根根参差的尖牙上,还挂着一缕缕沾血的肉丝。 他心神巨震,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凭借着本能,猛地扭动身躯,朝着一侧翻滚,那腥臭的狼嘴就贴着他的鼻尖擦了过去。 紧接着,他就觉得双腿一阵压痛,却是被那扑过来的灰狼巨大身躯,给压在了身下。 之前在春华县城的时候,他也曾见过猎户捕杀来的狼尸,比城里体型最大的猎犬要大上一圈,而此刻压着他的这头却比那狼尸还要大上三分。 沈落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却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忍着重压,挣扎着脱身。 然而,这头灰狼十分沉重,他慌忙之下根本挣脱不开,反倒是那头灰狼,身子猛地向后一撤,站了起来。 沈落还来不及抽身,就又感到一阵腥风袭面,却是那灰狼扭头又朝着他的脖子咬了过来。 冷静下来的沈落,反应快了不少,连忙一个侧身避开了狼口,双手顺势搂住了灰狼的脖子,一个翻身朝着狼背上爬去。 灰狼却没给他机会,身子朝下一压,与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沈落这一下被压得不轻,双手却没有松开,死死勒住灰狼的脖子,肩膀奋力向上顶起,竟好似要将其脖子勒断一样。 灰狼自然不肯束手就擒,猛然又站了起来,头颅左右甩动,想要将沈落甩脱下来。 沈落心知一旦被甩开,就再难躲避开狼口了,双手不松气力的同时,双腿也夹住了狼腹,如同一只猴子一样,吊在了灰狼身下。 灰狼口中低吼不断,身子跳跃而起,一下下撞向一旁的墙壁,试图将沈落甩脱下来。 沈落好不容易双手双腿都有了着力点,哪里肯放松。 他口中也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臂上青筋暴起,这下更是使尽了全身力气,死死勒住了灰狼。 灰狼剧烈挣扎,带着沈落的身躯不断摔打在地上。 沈落则是牙关紧咬,把头埋进灰狼的脖子里,心里打定主意,就是死也决不能放手。 随着他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灰狼被勒得厉害,出气多进气少,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鼻间不断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 片刻之后,灰狼的脚步逐渐变得虚乏,朝着一旁的墙根倒了下去。 沈落额头双颊都已被汗水浸满,不知道灰狼是否毙命,抱着狼脖子的手仍是没有松懈,左手死命攥着右手的手臂,直接将手臂都箍出了青紫色的瘀痕,直到怀中的灰狼连最后一丝颤抖都不再有时,缓缓松开双手,翻身从灰狼的身下爬了出来。 那头灰狼已然毙命,猩红的舌头从獠牙边耷拉了出来,口里正有大片血沫溢出。 劫后余生的沈落有些恍惚,胸膛里心脏“咚咚”跳个不停,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有机会看一眼四周,尝试着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一看,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此刻的他,赫然正站在一截城头的残缺城墙边缘处,城头走马道上正有众多手持兵刃的青壮男子,与数十头身形巨大的灰狼厮杀着。 这些青壮男子身上的衣着,和手上的兵刃各不相同,有的身上穿着铁片制成的粗糙甲胄,有的手里拿着精铁制的长矛,有的手持铜锤赤膊上阵,三五成群地围杀一狼。 “这难道又是梦?”沈落茫然地想到。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大腿突然剧烈疼痛起来,俯身去看时,才发现之前与那头灰狼厮杀时,竟不知怎么划伤了腿,此刻半条裤子都给鲜血染红了。 沈落一咧嘴,刚想要找东西包扎一二,身旁忽然又一阵腥风卷过,另一头灰狼从旁猛然冲撞了出来,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 沈落猝不及防,只觉腰间一阵剧烈疼痛袭来,身子便如破麻袋一样摔出去了,竟从近在咫尺的城墙缺口处,直朝着城外坠落而去。 临空坠落之际,沈落这才看清,城墙之外黑压压一片,竟是密密麻麻布满了狼兽,它们一直从护城河对岸排布而过,不仅填满了河道,更是层层堆叠着蚁附攻城,挂满了城墙外壁。 而在这些狼兽之中,还散布着一些体型比那些普通灰狼还要大上一倍的黑狼,一个个獠牙如钩,目露凶光,才真的是堪称凶恶巨兽。 不等他再看清更多,身躯就已经重重砸入了狼群之中。 四周原本争相朝城头爬去的灰狼,立即回身聚了过来,疯狂地朝着他身上撕咬过去。 沈落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双腿,手臂,肩头,和脖颈就被一张张充满腥气的狼口狠狠撕咬住了。 他只觉浑身一阵剧痛,眼前一模糊,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Глава 24 : 物归原处
沈落略作思量之后,用棉布将玉枕包起,走进了不远处一片树林里,开始在林间收拢干草和枯木树枝,架起一个大大的柴禾堆,将周围地面草木再清理干净后,才将棉布包着的玉枕放了上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玉枕斧斫不破,便试着再用大火烧一烧。 他上次用的火折,一是火力太弱,二是时间太短。 这一次,一定要煮大锅般的狠狠烧上一烧。反正古书上说阴祟之物大都惧怕火焰,若其中真的有什么古怪,或许烧的时间长了些,便能将其烧毁。 沈落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拔掉筒盖,放在嘴边吹了几下,里面立马冒起星星点点的猩红火丝,一缕青烟随之飘了出来。 就在他俯下身,打算点燃柴禾时,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袋里又摸出一只小瓷瓶来。 “若是真的有阴邪藏匿,用点朱砂更稳妥些……”沈落喃喃说着,将瓶塞拔掉,从瓶子里倒出来些红色粉末,顺着柴禾的缝隙,洒在了棉布包上。 而后,他才用火折子点上了柴禾。 伴随着阵阵烟雾升起,玉枕四周逐渐腾起了火焰,传来一股股热气。 沈落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见四周树木遮挡茂密,火堆火势又十分旺盛,并无多少烟雾冒出,倒是不用担心引来观里师兄们注意。 搭火的干柴多是松木树枝,本就含有不少油脂,烧起来“荜拨”作响,沈落双手抱膝蹲在一旁,不断朝着火堆里添柴,生怕火力不够。 很快,那层棉布就烧成了灰烬,里面的玉枕自然也就露了出来,只是上面根本没有半点烧焦的痕迹,甚至连熏黑都没有,依然保持着本来的玄黄之色。 沈落倒也不着急,一边继续添着柴,一边细细回忆着梦中所发生之事,想要看看能否从中再寻觅出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说梦中所处之地,会否是哪一个地方。 然而他将那段经历思来想去数遍,终究没有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沈落感觉自己被火焰燎的整张脸都有些发干,附近十几丈之内能捡的柴禾都被他用光了,才最终熄灭了火堆。 他拿过一根预留的烧火棍,将还亮着余烬的草木灰拨开,露出的玉枕上沾满了灰,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了。 沈落眼见于此,心中多了一分期待,又拾起斧头,朝着玉枕上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 他砸的力道不小,手臂都被震得发麻,可那玉枕却是丝毫无恙,只是表面的灰烬被砸掉了一些,又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沈落叹了口气,心里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了。 他用烧火棍将玉枕一点点拨了出来,用力吹掉了枕头上的灰烬,只见玉枕与之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化,表面也未留下一丝一毫的烧灼痕迹。 沈落蹙了蹙眉,略一沉吟后,用指尖试探着拨动了一下玉枕。 果然还是凉的?玉枕经过火焰半个时辰的烧灼,竟然还是沁凉如初,没有半点升温。 哪怕是一块顽石,被烧灼炙烤了如此之久,也万万不可能这般阴凉的,着实太过诡异了吧? 沈落想到这里,背后不禁泛起了一丝凉意,不禁抬头望了望天空。 只见艳阳高照,其心中稍稍安稳了些。 他围着玉枕兜了几圈,又试着在玉枕中间和几个侧面边角处碰了碰,结果触感和之前一般无二。 “刀劈斧硺不开,烈火煅烧不热吗,难不成是白霄天那次喝醉过后提及的法器?”沈落脸色变化不定地自语道。 若是这玉枕真的能够令人作那等真实的噩梦,或许本身就是古书中说的那种带有诡异法力的器物,或许这元石能让其起些变化的。 至于当初引领他找到玉枕的“小雷符”,因为材料用尽缘故,这几天是来不及制作了。 一念及此,沈落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便在袖袋里一阵摸索,取出那块仅剩的元石出来。 可是当他把元石捧在手里时,又有些犹豫起来。这元石价值不菲,得之又不易,仅剩下这么一块,真的要用在这里? “罢了,一块元石而已,再珍贵也珍贵不过自己小命。” 拿定主意后,沈落将那块元石放在了玉枕上,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默默运转起小化阳功来。 片刻之后,他的手臂上流过一丝丝热流,缓缓汇聚在了手掌,最终慢慢凝成了一丝不足三寸的淡淡红丝,透出掌心来。 等他手掌慢慢靠近,那些淡淡红丝,便一点一点流入了玉枕上的元石里。 元石上随即亮起一层淡淡红晕,开始显露出几分晶莹剔透之感,内里的那簇白气也随之剧烈翻滚起来。 沈落稍稍退开几步,咽了口唾液,紧张地盯着元石和玉枕。 一声“咔嚓”声响传来,元石随之碎裂开来,从里面冒出一团白光,将整个玉枕都笼罩了进去,让其轮廓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然而这种变化也只持续了片刻,白光就一闪的溃散而灭,玉枕仍然丝毫异常没有。 沈落是彻底无计可施了。 他心不在焉地将火堆余烬掩埋,将附近其他余痕迹收拾干净后,又在原地犹豫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抱起玉枕离开了树林。 半个时辰后。 沈落出现在了昔日发现玉枕的山壁前,不大的洞口再次被其打开。 “不管你有什么古怪,都算我无眼扰了您的清净,`现在我就将您送回去,咱们就此别过,以后各不相扰。”沈落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将玉枕放回了洞内。 他不是没想过,干脆找个深潭或是山崖,将玉枕扔下去了事,只是过往看的古书里都提到过一句话:“鬼神之事,敬而远之”。 沈落担心若真牵扯到此类说不清楚的东西,草率扔掉的话,反可能惹来更大的祸事。 这玉枕本来就是在此地挖出来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处了。 他收拢起四周的石块,将洞口掩埋了回去,眼看那里痕迹明显,又从远处树下阴凉处,再次扯了些藤蔓,重新盖在了洞口上。 做好这一切后,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深呼了一口气,仿佛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子一般,转身往回走去。 夜里。 沈落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但折腾了一天后,早早就来了困意。临睡之前,他将自己之前写的符箓,全都取了出来,张贴在屋子各处。 等他躺到床上,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
Глава 23 : 坚不可摧
“看来只是身体上的疲乏,并无大碍。”沈落少了一丝顾虑,却更多了一分疑虑。 他仔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山村发生的事情都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 “看来想要确定是不是一场梦,只有一个办法了。”沈落喃喃一声。 他随之打起几分精神,将上衣再次脱下,赤裸了半身,然后用口将食指狠狠咬破,再次像昨日梦里那般,用鲜血在胸口小心的画了两个血色符文。 一个是“驱鬼符””,一个是“小雷符”,都是昨晚真正激发过的符文。 若是山村中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他在现实中应该也可以做到的才对。 沈落双目微闭,开始将体内阳罡之气缓缓导入上身的血色符文中,一切都在重复昨晚的步骤。 阳罡之力进入“驱鬼符”的符文中,丝毫异常没有。 这让沈落心中微微一沉,催动阳罡之力再注入到“爆发符”的符文中,仍然没有变化发生。 他心念飞快转动几圈后,一咬牙,将阳罡之力注入速度加快了数倍,终于感觉胸口处符文开始微微发热起来,并且越来越烫,隐约有昨晚此符文爆发前的灼热之感。 沈落心中大喜,正想再多注入些阳罡之力时,胸口处“小雷符”又飞快凉了下来,就此再无异常了。 他顿时怔住了,只能将剩余阳罡之力一口气全都注入到胸口符文中,却仍然丝毫变化没有。 这到底算是激发成功了,还是算失败了? 沈落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起来! 他不甘心就此罢手,等打坐恢复些许阳罡之力后,又在身上绘制了一个新的“小雷符”后,但尝试结果仍然没有改变。 这用精血绘制的符文,仍然是微微一热后,就再无任何结果了。 沈落对此想了半天也得不出个结论,反倒是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算了,只能暂时放一放了,到了午膳时间,先填饱肚子再说吧。”沈落不甘心地站了起来,经过了这番折腾,身体酸痛倒是消失了大半。 但他刚出门数步后,又返身回来,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贴在了玉枕正中位置,然后才小心地将其从床上抱起,弯腰放在了桌案下,才拍拍手地安下心来。 斋堂午饭时间,是人最齐的时候,沈落来的稍早一些,里面人还不多。 他去领了斋饭后,挑了往常习惯坐的位置,坐下来开始用膳。 饭刚吃了一半,斋堂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这时,沈落左边的肩膀忽然给人一拍。 等他扭头看去时,长凳左边空空如也,右边却人影一闪,已经有人落座了下来。 正是白霄天。 “沈师弟,我得说你一句,练功可不能刚有点进步就懈怠啊……”白霄天放下饭食,一副长者苦心教诲晚辈的样子。 “白师兄何出此言?”沈落诧异道。 “我上午修炼完,去玉皇殿大石头那里找过你,却没见到你。平日里你可是不论寒暑,一天都没缺席过,说,干嘛去了?”白霄天收起玩笑神色,问道。 “哦……我早上起来身体有些不适,只在屋里打坐了。”沈落略一犹豫,没有提昨夜梦境的事,如此回道。 白霄天仔细打量了一下沈落的脸色,发现确实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不禁询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带你去找罗师看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已经无碍了,吃过饭再歇息一下,明天应该就没事了。”沈落笑着回道。 “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也不勉强了,多多休息吧。”白霄天点点头。 沈落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饭。 “喂,我说,你该不会是有了什么难言之隐……这样,你小声些说,我保证不传出去。”白霄天憋了一会儿,又忽然凑过来,小声说道。 “滚蛋。”沈落白了他一眼,佯怒道。 “哈哈……” …… 午饭过后,沈落与白霄天分开后,并没有马上返回,而是去了一趟春秋观的藏书阁,在那里胡乱翻阅了一些和金石材料有关的典籍。 但可惜,没有什么收获,他未找到和那古怪玉枕材料近似的记载。 无奈之下,沈落只好再次回到了住处。 推开门后,他马上扫了一眼桌案下边,就看到那块古怪的玉枕,还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 他关上房门,弯腰又将玉枕抱放在了桌上,盯着思量了许久。 “不行,这次一定要搞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许久后,沈落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 说罢,他取出一块灰色棉布,将玉枕包了起来,匆匆出门,直奔后山而去。 这会儿午时刚过,正是天地间阳气生发最盛之时,若有阴祟邪物,也该蛰伏不出,沈落正是打算趁着这天时之便,好好试一试这玉枕究竟有无古怪? 后山背阳,大部分区域常年只有夕照能够照得上,沈落找了许久,才寻了一处突兀山岩,四周没有林木遮蔽,正沐浴在正午骄阳之下。 他将玉枕放在岩石上,打开了包着的灰色棉布。 阳光落在玉枕上,将其原本有些黯淡的玄黄之色,映照得多了几分透亮质感,只是除此之外便也再无任异常了。 “我到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坚不可摧?”沈落给自己提了几分精神,从腰后摸出一把磨得锃亮的斧子。 这是他来的路上,去斋堂那边借的,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锋锐的寒光。 先前,他曾经用随身小刀测试过,但根本无法给玉枕留下任何痕迹,现在干脆换了一把适合砍劈的大家伙。 沈落抓着斧柄,没有立马劈下去,而是用斧刃的一个尖角,在玉枕上轻轻硺了一下。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玉枕随之微微一震,等他挪开斧子一看,表面果然还是没有半点痕迹留下。 沈落见此,就此握紧斧柄,冲着玉枕比划了一下,将斧刃转开,用斧子后部厚实的地方,对着玉枕猛地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