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他花了一半的时间便成功将白光注入了符箓之内。 然而这一次,小雷符的符文虽然也亮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而已,持续时间比第一张还短。 “还有三张。” 沈落咬咬牙,又拿过一张符箓…… 片刻之后,沈落手中的元石还剩了两块,小雷符则只剩下了一张。 之前的四张自制符箓,无一例外的全都没有催动成功,而效果最好的一次,反倒是那第一次,至少引动了绘于黄纸上的符文纹路,使整张符箓亮了约莫一个呼吸的功夫。 接下来的三次,亮光持续的时间是一次比一次短,第四次更是只引动了不足三分之一的纹路,显然这符文纹路哪里出了问题。 即便沈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仍掩饰不住神情中的失落。 毕竟这一次可是做了不少的准备,也花费了不小的代价,若只是这样的结果,未免令他有些气馁。 此时的他双颊泛起了有些病态的潮红,催动符箓对他本人负担颇大,连续催动了四次,他已有些疲惫不堪之感。 “这身子骨还真是不顶用。” 沈落嘴里嘟囔了一句,将符箓和元石藏在旁边,盘膝坐下了下来,运转小化阳功,呼吸吐纳。 一丝淡淡的红光从他小腹泛起,围绕着体内经脉缓缓游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半个时辰过后,沈落睁开眼睛,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隐隐多了几分血色。 说起来,罗师倒是没有欺骗自己,小化阳功入门后,自己恢复体力的速度的确有了明显进步,才小半个时辰便调匀了体内气血,精力也恢复如初。 若是放在过往,没有整整一个时辰,是不可能恢复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沈落起身,又朝周围望了两眼后,便将最后一张符箓取了出来。 这张符箓和前面几张略有一些不同的是,其用的黑狗血掺杂了朱砂绘制而成。 “可要争气一些啊!” 沈落打量了几眼手中的符箓,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将其放在了巨石上,又拿起一颗元石置于其上,如之前那般一手结印,一手抵石地催动起来。 如果说之前四次试验中得到的最大收获,其实便是这通过运转小化阳功积蓄体内阳罡之力,以此来催动元石了。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引动四次元石的经历,不仅让其对于体内阳罡之力的掌控上了一大台阶,也使他基本掌握了这种石头的用法。 如今他只要全神贯注,可以有较大把握引动元石。 随着熟悉的“咔嚓”之声响过,元石碎裂。 在那点石内白气所化白光出现后不久,沈落右手掌心已凝出一丝红丝,并一闪之下,带着那一点白光没入了符箓之中。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一分一毫的拖泥带水。 沈落摒住了呼吸,布满血丝的双目死死盯着符箓表面,不敢放过哪怕任何一丁点儿的变化。 然而白光在没入符箓表面之后,竟宛如泥牛入海一般,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 沈落再次涨红了脸,只觉得此时的时间过得很慢,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加快跳动的“咚咚”之声。 “看来狗血混合朱砂的方式不行,那位‘张天师’看模样就有些不太靠谱,果然是误人子弟啊!”沈落脑海中顿时闪过了这个念头,不由苦笑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令他有些欣喜若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原本古井无波的符箓中间部分,骤然亮起了一团耀眼的白光,并飞快沿着符文纹路朝两端蔓延,顷刻间布满了整张符箓。 沈落望着眼前白光夺目的符箓,心中涌起一丝兴奋夹杂着期待的复杂情绪,连忙后退了七八步,与这符箓拉开了老长一段距离。 这可是连妖精鬼物都要惧怕三分的小雷符,要是成功激发之时离得近了,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符箓表面的白光早已淹没了符箓本身,并在剧烈翻滚的同时变得越来越亮,将方圆数丈范围都映照得敞亮一片,似乎随时都会爆裂开来一般。 沈落虽然觉得白光有些刺眼,仍是目不转睛,心中更是兴奋莫名,一颗心直接被吊到了嗓子眼。 “要成功了吗?” 结果他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眼前光芒突然间一黯,却是那符箓再次发生了变化。 包裹符箓的所有白光竟一下子收敛了回去,眨眼间变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张绘有小雷符符文的黄纸,静静的躺在巨石之上。 沈落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不太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一看,那张小雷符依旧躺在原处,就好像之前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沈落心中彻底凉了下来! 整整五张符箓都是如此,应该不是符画得不对,而是这符箓本身有问题吧? 也难怪,此符本就是从游记杂书上找到的,故弄玄虚的可能性本就极大。 “算了,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却接触法术吧,只是自己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沈落心中不甘的转了几圈念头,就要过去收拾一下。 “嗤”的一声。 声音不算大,但在这寂静的后山却显得分外明显,将本就有些失神的沈落吓了一跳。 石块上符箓,自赦令“雷”字以符文骤然间闪动了起来。 紧接着,一团柔和白色光晕从符箓表面无声绽放,笼罩了周围方圆四五丈的范围,仿佛一轮圆月突然出现。 沈落身形一动,“蹬蹬”的又往后倒退十来步,人却又惊又喜起来。 看来这个小雷符还是有些玄妙的,并非胡乱杜撰的假符! 张天师,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可别介意啊! 但他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符箓上嗤嗤之声不绝,如同在燃烧一般,白光持续从符箓上照射而出,看起来的确是颇为神奇。 只是这景象,似乎不像是“小雷符”该有的效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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Глава 11 : 试符
也不知道是马步扎的时间太长,还是憋气次数太多,此刻沈落只觉得浑身酸痛,头脑昏涨,倒像是干了一天苦力一样。 “不行了,得赶紧歇着了,不然明天修炼都得耽搁了。”沈落草草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物件,将写好的几张符箓归拢到一起放好,便爬回床榻上,到头睡了下去。 他连被子都没拉上,一阵轻微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清晨,山间的鸟鸣声渐次响起,如泉水叮咚,清脆悦耳。 沈落尽管疲惫未能全消,却仍是凭借强大的自律,与往日同样的时间,清醒过来。 他起床后,看着桌上的几张符箓,心中微微涌起几分兴奋,将之珍而重之地收入了怀中。 沈落穿上衣衫来到室外,从崖畔接引而下的山泉水池中,捧水洗漱了一番后,便朝着玉皇殿的方向登山而去。 无论有什么事,早上的修炼不能耽搁。 三个时辰之后,沈落完成了今日的小化阳功修炼。 从那块巨石前站了起来,却没有去斋堂用饭,而是从怀中摸出了几块干粮胡乱咬了几口,便转身朝着后山方向走去。 他要试试这些符箓,是不是真的有书上所说的神奇妙用。 沈落很快来到了后山,沿着一条小路向后山深处走了一段距离,远离了主峰,才在一处隐蔽的幽谷内停下。 他未得到师门许可,如果被人发现在试演符箓,以为他是偷师得来就糟了。 沈落侧耳静听,仔细打量周围情况,确认没有人后,才从怀里将画好的几张符箓取出,放在地上。 然后,他又在怀里摸索了一阵,从中取出了六块鸽子蛋大小的灰白玉石,小心地放在了另一边。 这些玉石透着光线,能看到里面有白色气体流转,正是先前白霄天给他的,用来激发符箓的元石。 “里面的白气恐怕便是能够激发符箓的关键,不知是什么东西,真有些兴奋啊。” 沈落自言自语了几句,将好奇心按捺住后,取过一张符箓,摊放在身前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上,然后拿过一块灰白元石放在符箓上。 他微微半蹲,左手结成一个手印,右手掌心抵住元石,缓缓运起小化阳功。 小腹处隐隐一热,涌起一小团暖流,沿着身体经脉向上蔓延,经过右胸,右手臂,最终流到了右手掌心。 随着暖流汇入右手掌心,掌心微微泛红。 沈落不敢迟疑,继续运功,从小腹处引出阳罡之力,继续朝掌心处汇去。 如此反复了十数次后,他的右手掌才变得有些赤红,手指掌腹间隐隐有一股股细小热流流转。 沈落的鼻尖微微冒出了汗珠,竭力保持着右手不颤动。 这还是他学成小化阳功后,第一次正式催动,却是要用来引动元石。 不是他不想先事先演练一番,而是这元石他一共只有这么六块,恐怕还是白霄天费了不小力气搞到的,只能一边小心实践,一边从中总结经验了。 他尝试引导掌心的那些小热流逐渐聚于掌心一点,并将之一点一点逼出掌心。 不多时,其掌心处凝成了一丝不足三寸的淡淡红丝,并注入了下方的元石之中。 原本表面无光的元石顿时起了一丝变化,表面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并且由外而内,顷刻间整颗玉石就像被染成了淡红色一般,变得有些晶莹。 石内的那一小簇白色气体,也一改之前的缓慢流转之态,剧烈的翻滚起来。 紧接着,元石发出“咔嚓”一声,碎裂成几块,里面那团白色气体化为了一小团白光。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从红丝入石,到元石爆裂,不过在一两息的功夫。 沈落死死盯着那团比小指尖还小,如同萤火虫般的白光,心中有些激动。 他竟然第一次催动,就成功的引动了元石内所藏之气,看来自己还真是幸运! 凭借小化阳功入门后觉醒的一丝灵觉,沈落能够隐约感受到那团气中所蕴含的能量,给人一种非常纯粹的感觉。 沈落清楚,到了这里,他也只成功了一小半,真正的关键之处才刚刚开始。 那团白光在离开元石之后,顿时像被放飞了自由般,并未没入下方的符箓,而是想要朝外逸散,所幸沈落微微有些泛红的手掌似乎带着某种禁锢之力,使其暂且无法飞出。 白光便在其掌心与符箓间,飞快游动起来。 而唯有将其引入下方的符箓中,才能借助其来点燃符胆,催动符箓。 沈落深吸一口气,继续催动小化阳功,右手掌心再次凝出了一丝淡淡的红丝。 想要用这一丝淡淡的红丝,去引动那团白光,就仿佛一个幼童去搬动一大桶水,着实吃力的很。 不过沈落总算也掌握了一点窍门,在白光贴近他掌心中央处时低喝一声,那一丝淡淡红线猛地一亮,一下从白光中一闪而过。 白光顿时和红线连在了一起,红线哧溜一声,钻入下面的小雷符箓内。 光球被红线带着,也碰触到了符箓。 符箓仿佛一块海绵,飞快将白光吸入了其中,符胆那片地方顿时亮了起来。 亮光沿着小雷符的符文纹路朝符箓两端蔓延而开,很快整张小雷符都变得有些明亮。 可是变化打了这里,便戛然而止。 亮光只是闪烁了两下,便黯淡了下去,符箓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失败了吗?”沈落喃喃自语,心中一阵失望。 他刚刚催动小化阳功的方法应该没有问题,一切的过程他都看在眼中,和白霄天所交代的几乎一样。 如此看来,还是这张符箓有问题。 要么是他画符画的不对,要么是画符材料出错,再有就是这张符箓本身就是瞎编的,根本没有什么威能。 沈落情绪低落了一会,很快又振奋起来。 “元石的催动,只要仔细一些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果小化阳功修炼的再深入一些,整个过程更可十拿九稳了。这符箓虽然没有成功催动,但表面符文纹路却实实在在的被引动了。” 沈落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了片刻,觉得自己并没有彻底失败,于是将另一张符箓替换了之前那张,继续运功催动。 […]
Глава 10 : 画符
沈落在桌案一角点上灯,从袖袋中将那三只小瓷瓶和黄纸全都取了出来,摆放在身前。 黄纸数量不多,也就几十张,本就是用来写符的符纸,大小裁剪得当,只是纸质有些粗糙,摸上去有些粗粝磨手的质感。 接着,沈落又查看了一下那三只瓷瓶,眉头就是一蹙。 装有雄鸡血的小瓶里,血液已经凝结成块,倒都倒不出来了,而黑狗血虽然还没有彻底凝结,不过也已经变得颇为粘稠了。 “不成,这要是不马上用的话,只怕明天就都废了。”沈落皱眉道。 说罢,他拉开桌案下的抽屉,从中取出一支硬毫小锥和一只白玉砚台。 硬毫小锥是狼毫所制,白玉砚台为整块汉白玉所挖,都不算什么太珍贵的东西,全都是他上山时,随身所带之物。 他先将黑狗血倒入砚台中,空气中随即弥漫开来一股淡淡的腥味。 沈落抓起小锥笔管,在黑狗血里搅和了片刻,笔尖上立即饱舔血水,染成了暗红色。 他将一张黄符纸捻过来铺在身前,提起笔,却突然停了下来。 “还是再看看。”沈落自顾自嘟囔了一句。 说罢,他便将《张天师降妖纪事》和《秘法符箓真鉴》两本残破古书又翻了出来,打开后放在一旁。 《秘法符箓真鉴》前面一些总纲性的内容里有记述:“符者,合也,信也。以我之神合彼之神,以我之气合彼之气,神无形,而形于符。” 这说的,便是符箓之所以有神鬼不测之能的缘由,是以人之精气神沟通天地之精气神,从而将无形的神力,附着于有形的符纸上。 故而画符之时,非但需要凝神静心,排除杂念,还必须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方能使那一口精气绵延不断,从而达到神合的境界。 所谓知易行难,沈落对于这些书上符箓之道的真假本就是将信将疑,让他全身心投入其中,摒除一切杂念,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他此刻提着笔,心里的念头就还是纷繁杂乱。 其实对于画符一事,他手倒不生,过往也用白纸练过不知多少次了,只是正儿八经的在这黄纸上画符,倒还是头一遭。 “符者,阴阳契合,唯致诚相能用之……” 沈落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扎开马步,一边吟诵着书上的文字,一边在黄纸上书写起来。 “敕令”二字开头,符文如流水一般在纸张上滑动起来,一张书有“百邪避退”的护身符很快就书写完成,这是他认为书中相对最简单的一种符。 沈落看着上面血迹未干的字迹,对比了一下《张天师降妖纪事》上附着的符箓图画,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起来。 明明两者颇为相似,可他一眼看去,就觉得不太对。 “笔法运转处倒是跟着书上的样子改了,只是怎么我写的这个……看着好像断了口气,没有人家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沈落眯着眼,喃喃道。 看了片刻之后,他忽然想到会不会是自己写符的时候,中间停顿了几下,没有做到书上说的一以贯之。 想到了这一点,他忙憋着一口气,再次迫不及待的写了起来。 结果,这一次由于憋气难受,注意力反而更加不集中,写出来的符,反倒还不如第一张。 沈落没有气馁,略一歇息,调匀了呼吸后,再次挥笔画符,一张接着一张写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画符一事也逃不出个熟能生巧吧,他之前也曾经白纸上练习过其他那些不知真假的符箓千百遍了,现在应该只是稍稍差点儿。 一个多时辰后。 沈落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神中却闪动着一丝兴奋的光芒。 他一手拿着一张画好的黄纸符箓,另一手捧着翻开的《张天师降妖纪事》,目光不断在二者之间来回交互。 “不错,不错,这张总算有点像是那么回事了。” 虽然看着还是跟书上有区别,但是那种断了气的感觉明显没有了。 有了这一进展,他只觉浑身上下又涌起一股力气,此前的疲惫感也一扫而空,完全被兴奋所取代。 砚台里的黑狗血却已经不多了,沈落取过小瓷瓶,将里面剩余的黑狗血全倒了出来。 就在他打算提笔继续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护身符,是不是真的有用?”沈落心中迟疑,暗自思量道。 这护身符虽然简单,和镇宅符及平安符一样,都是趋吉避凶的符箓,没有什么明显的攻击效果,戴在身上,放在家里,即便发挥了作用,也很难发现。 “有了,干脆试试那个!” 沈落忽然一拍脑门,记起《张天师降妖纪事》里有一个故事。 讲的是张天师遇到一个祸害家宅的耗子精,动用许多化灾镇宅一类符箓都无法驱赶时,用过一种名为“小雷符”的攻击类符箓,将那只成精的大耗子,直接给炸成了粉碎。 他立马将古书翻到了那一页,果然看到后面附着小雷符的图画。 这整本书里,虽然故事不少,不过用到符箓的只有一小半,其中大多都是驱鬼符和镇宅符一类,能找到的攻击类符箓,也就只有这一张而已。 “嘿,就这个了……”沈落嘿嘿一笑,仔细观察了片刻后,再次提笔画了起来。 与那护身符不一样,这小雷符不以“敕令”二字开端,而是以一个古法书写的“雷”字作为开端,书写并不容易。 沈落先前从来没练过,一上手就废了好几张符纸。 不过心疼归心疼,他可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直至用掉了十余张符纸后,才终于画出一张还算能看过眼的“小雷符”。 “气完神足是保证不了了,能不能用就得看天意了……”沈落望着手中的符箓,心中有些兴奋的自语道。 趁着手上终于有了感觉,他又继续画了起来,结果画成的十张里,也就一两张能看。 很快,砚台里的黑狗血就又所剩不多了。 沈落想了想,就将装着朱砂的那只瓶子拔开,从里面倒出来些许,顺势搅和了几下,两者就很快融合在了一起。 用狗血混合朱砂的法子不是沈落异想天开,而是书里那位张天师用过的手段,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糟蹋东西。 符纸所剩不多,再最后又画成两张小雷符后,便连同黑狗血一起消耗完毕,终于弹尽粮绝。 沈落长长嘘了一口气,有些虚脱的扶着椅子扶手,瘫坐了下来。
Глава 9 : 元石
“田师兄,沈师弟,你们俩是属狗的吗?我这才刚回来,就被你俩堵上门儿了。”其中一人一边拿着钥匙窸窸窣窣的开锁,一边忍不住回头对另外两人笑道。 开门的人,正是白霄天,他口中的沈师弟自然就是沈落,而那位田师兄,则是两年前被罗师指派,去山下接沈落入观的那位田铁生。 沈落上山后过了好一段时间后,才感觉此人还算憨厚淳朴,只是为人胆子小了些,上山虽然比观中大部分弟子都要早,却时常被丁元一帮人捉弄。 白霄天和沈落都曾替他解过围,加之三人又同属罗师门下,彼此关系就越发亲近起来。 “进去再说,进去再说……”沈落笑着说道。 两人催促着白霄天打开房门,点上灯,围着堂内方桌分次落座。 白霄天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放下,却是四个浸满油脂的牛皮纸包和三只青色瓷壶。 “呦呵,这个香味儿……是鸿运楼的吧?”田铁生看到桌上的油纸包,咽了口唾沫。 “识货。”白霄天说着,将四个油脂包全打开。 那层牛皮纸里还包着一层荷叶,打开后一股浓郁的肉香,立即弥漫满屋。 紧接着,他嘿嘿一笑,又将桌上两只青色瓷壶提起,收到了床角的一只漆木方盒里,只留下一壶放在桌上。 白霄天嗜酒,沈落对此习以为常,田铁生则是一心在烧鹅和卤肉上,都没有说什么。 “今日沈师弟终于小化阳功入门,这杯酒就算是为他庆贺。”白霄天取出三只瓷杯,给三人各自倒上满杯的白玉烧,举杯道。 “沈师弟入门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兄弟真应该庆祝一二的。”田铁生一听此言,先是一惊,随之大喜起来。 “田师兄,我的小化阳功不久前才刚入门的。白师兄此功法入门就花了两个月,而我整整耗了两年,又有何可庆祝的!”沈落苦笑了一声。 别说白霄天这等内门弟子,就是普通的外门弟子,两年时间怎么也该将十层的小化阳功修炼个七七八八了。 “修行路长,早一时晚一时有何分别,能成功到达便是。况且沈师弟你是有大毅力的人,未来成就未必就在我之下。”白霄天摇摇头,不以为然的模样。 “白师弟说的对……”田铁生嘴上说着,目光就没离开过烧鹅和卤肉,似乎在盘算着先拿哪一样下手。 沈落闻言,一笑置之。 修行路虽长,但一步慢便步步慢,哪有说的那么轻松?况且自己这修行本就是续命之举,哪敢真的慢? 只是这些话,都无法与他们言说罢了。 “不管如何,总是好事,先干了这杯。”白霄天洒然一笑,大声说道。 “不错,恭喜沈师弟!”田铁生附和道。 “那就多谢二位师兄。”沈落谢过一声,三人举杯同饮。 屋外月挂西枝,屋内笑声渐起,不觉已是深夜。 沈落自觉体弱,加之酒量也一般,并未喝多少,白霄天酒量极好,虽然借着诸如自罚等诸多名义喝得最多,却依旧没有半分醉意。 反倒是田铁生,酒量实在不怎么样,三两杯下肚就涨红了脸,卤肉和烧鹅吃了不少,腹饱欲眠,就被两人搀到了偏厅的一张软榻上睡了下去。 两人回到堂内桌边坐下,偏厅里就传来了田铁生的鼾声。 白霄天闻声微笑,从袖袋中掏出来一沓黄纸和三只白色瓷瓶,放在了桌上。 “多谢白师兄了。”沈落自然知道是何物,连忙道谢。 “东西给你带了,有些话也得跟你再说说。”白霄天脸上难得没有嬉笑神色,说道。 “你说。”沈落点了点头。 “制符一事,与门规相关,我不能与你多说。不过我相信心诚则灵,师弟你又是有恒心的,未必不能自己摸索出来。只不过你没有真正法力,这符箓如何催动,恐怕还不知吧?”白霄天说道。 沈落闻言一喜,知道白霄天是要帮自己,忙摇了摇头。 “符内贮神藏气,方能沟通天地神鬼,使用之时需要用法力点燃符胆,从而使灵符发威。但没有法力若想催动符箓,只能借助外物了,比如说元石。”白霄天说道。 “元石是什么东西?”沈落疑惑道。这东西他之前在古书上可没见提到过。 “就是这个。” 说着,白霄天又在怀里摸索了一下,取出了几块鸽蛋大小的灰白玉石,放在了桌上。 沈落一看,发现这些玉石材质看起来很一般,表面毫无光泽,细看之下还有几处褐色斑点,唯一有些奇特的是透过光线,隐约能看到石内有一小簇白色气体在缓缓流转。 “就用这个点燃符箓?”沈落捻起一颗,问道。 “当然不止,还要配合自身阳罡之气才能激发,你的小化阳功已经入门,只要注意催动之法,勉强应该可以。”白霄天摇了摇头。 “还要阳罡之气……”沈落沉吟道。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阳罡之气虽然不是法力,但阳气充足之人,画符也比一般人容易的多。你要记得,画符一事既耗心神,又费阳气,你千万不要太勉强了。”白霄天提醒道。 “有劳白兄指点了。”沈落心知对方能告诉自己这般多东西,已经承情不少了,当即拱手谢道。 “多谢什么的,先把元石收起来再说……”白霄天冲着桌子点点下巴。 沈落没有推辞,将元石收了起来,因为他知道离了白霄天,他只怕很难弄到这东西。 “大恩不言谢,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沈落郑重说道。 “行了,有机会请我多喝几顿美酒就行,春华县城的花酒也可以,哈哈……”正事说完,白霄天又恢复了往日嬉闹的模样。 田铁生是走不了了,沈落便只好自己一人返回青石坪静室。 山间石阶,在清亮的月光映照下,泛起朦胧的白光,四周虫鸣之声三三两两,听得人心旷神怡,被清凉的山风吹拂而过,沈落不多的醉意,也逐渐消散。 等回到静室的时候,他已没了半点睡意。
Глава 8 : 降妖纪事
看名字,似乎是记录这位张天师降妖经历的游记,与他先前看到的一些话本小说应该相差无多,多半都是些后人杜撰的志怪故事。 沈落也没怎么在意,摔打了一下上面沾染的尘土,将之收入了袖袋。 而后,他又翻看了剩余的几张桌椅后,再没有什么别的收获,便只好作罢,离开了这处杂物房,返回了青石坪。 青石坪的静室是一栋两层联排的楼,上下各有二十来间不大的房屋,观中的一部分弟子,就集中住在这边。 沈落的静室在一层最右边,与崖畔比邻而居。 众弟子的静室都不大,除了一张床榻和一副桌椅之外,就再无外物,沈落的也不例外。 一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松香味道扑面而来,引得沈落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观里檀香松香一类的熏香之物不少,也从来不忌弟子使用,因为通常打坐修炼,有这些凝神静气之物作为辅助,能够使人更容易的入定。 只是别人都只是点上一支,略微有些淡淡香气就好,哪会像他这样搞得如此浓烈,简直都有些呛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沈落的房间被崖畔一棵歪脖子的迎客松挡住了大半阳光,本来就有些阴凉潮湿,房间的条案桌上,更是摆了数十本他从观里各处淘换来的古书,大多都生着霉斑,那味道便可想而知了。 若是不以松香压着,这房间里根本就没法待人。 沈落对此习以为常,来到靠墙的条案桌前坐下,从袖袋里掏出了那本新带回来的《张天师降妖纪事》,放在了桌上。 这书外观看着还行,除了封面上的霉斑看着有些恶心,其余倒还算完整,比沈落这里的大部分藏书都要好得多。 他先是拎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灌了小半壶的水,歇了半柱香后,这才缓过一些劲来。 他翻开古书封面,露出的扉页泛黄的纸张,上面画着一个头戴莲花冠,身着七星袍的矮胖道士,一手并指掐诀,一手持剑,做怒目金刚状。 看样子应该是那位张天师的肖像,只是线条粗犷,看起来多半是写意居多,毕竟若是真人长成这个样子,那可实在比鬼怪什么的更加凶恶骇人。 沈落一笑,翻过扉页,开始翻看起后面的内容来。 这一看,沈落的心思就立马被吸引过去了,书中所记载的内容还真是志怪小说,讲述了这位张天师在岭南一带降妖镇鬼的诸多轶事。 书中并未有年代记载,所以时间上无从考证,但是地方名倒是写的清楚,都是当下可以考究查找的地名,想来距今不会太过久远。 这位张天师是一位道家真人,掌握一手丹道秘术和符箓真传,能够炼金丹,制符箓,在书中降伏了十数头鬼物和诸如鼠精狐媚等诸多妖怪。 本来这样的志怪小说,沈落也都看了不少,内容上并无太多新意,甚至里面写的鬼怪妖术都不如别的小说多样精彩,无非就是些恶鬼缠身,妖魅惑心的俗套剧情。 可让沈落放不下的,却是此书中关于种种与恶鬼相斗的术法,施展的过程全都写的清清楚楚,其中就有一个故事里提到,一个富家员外为狐魅所扰,不胜其烦,张天师便赠予一杆拂尘,令其挂在门楣之上,自此了绝狐患。 另外,书里还提到诸如以黑狗血撰符,以屠夫刀镇鬼,以古钱币压胜等等古怪手段。 甚至在几个故事结尾处,还附上了故事中所用过的符箓图画,看起来笔走龙蛇,仿佛一气呵成,倒还真有几分独特气象。 不过,仔细查看过后,沈落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有些符箓他在观里一些门楣处见到张贴过,也在其他一些书籍里见过,和这里所绘制的名目虽然一样,样式也十分相近,但在笔法运转的细微处,却有明显不同。 沈落看过几眼之后,立马在桌案上堆积的旧书里一阵翻找,很快就从当中抽出了一本更加残破,连封皮都掉光了的旧书。 这本旧书只有前面薄薄的十数页能看,后面大部分书页已经腐朽粘连在了一起,稍一用力撕扯,就会破碎成渣。 此书名为《秘法符箓真鉴》,乃是一本专门记录自古流传下来符箓的古书,其中就提到了许多制符和用符的规矩及禁忌。 在这部书中,根据符箓的功用,大致将其划分为了“化,镇,攻”三类。 诸如什么化小人符,百解消灾符都属于化符一类,而平安符,镇宅符等都属于镇符一类,至于攻符一类,就语焉不详,写的极少,不过还是提到了燃气符和小雷符之类的名字。 在所有符箓种类中,沈落最在意的就是攻击类的符箓,罗师当年催动一枚黄符制住阴气的一幕,令他印象深刻,至今仍记忆犹新。 只是他所能接触到的相关书籍中,对这一类符箓的表述内容实在少之又少,无形中就给此类符箓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若是日后再遇上阴祟晦气一类,有平安符护身符一类镇压符或许就能保平安,可若是遇上真正的鬼魅,当然还是攻击类符箓傍身更为保险。 可惜书中能够翻阅的部分,都是这些类似于总纲一样的内容,那些真正描述符箓作用和绘制方法的内容都在后半部分,几乎全都无法查看了。 沈落翻看了前面一些内容,发现平安符倒是还保存了下来,刚好《张天师降妖纪事》中也有此符,便立马拿过来对照了一番。 “咦,还真一样。”他轻吸了一口气,自顾说道。 “咚……” 这时,一声暮鼓敲响,才将沈落从思绪中叫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傍晚。 自打上山以来,他就对这些阴鬼古怪之事颇感兴趣,日常除了修炼小化阳功,暂时也无法修炼诸如“青阳手”一般的横练功夫,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翻看这些书籍上。 没想到今天这一看,就是大半天。 他摇头自顾笑了笑,将桌上书籍整理好,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三清殿后往右去近百丈,有一片平坦山崖,上面修建着几座独立小院,观中的内门弟子就住在这边,每人都有一个不大的独院,并不与其余弟子杂居。 这时,天色已经颇为阴暗,其中一座院落门外,聚着三道人影。
Глава 7 : 寻觅
沈落冷冷看向说话之人,却不再说什么了。 他们三人的资质也比沈落好不到哪里去,平日里不过是仗着与丁华的关系,别人才都对他们多有客气,此刻见沈落这副神情,却也大感棘手,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们几个聚在这里做什么?”这时候,一个冰冷嗓音忽然从旁响起。 沈落扭头循声望去,就见一名身着青色长袍,身材瘦削,面孔焦黄的青年男子,正一手负在身后,神色冰冷的朝这边走了缓缓走来。 “丁师兄……” 众人见状,面色微微一肃,纷纷朝其见礼,就连丁元也不例外,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丁华。 其与丁元虽然是亲兄弟,两人却长相迥异,资质也是天差地别。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决计不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见其询问,沈落就大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言语间没有夹杂任何不满情绪。 “打赌……”丁华尾音拖得极长,微微皱了下眉头。 一旁的丁元脸颊上顿时淌下冷汗来,满脸的紧张神色,生怕受到责备。 他虽是兄长,可在自己这个弟弟面前,别说是摆什么兄长的架子,就是自称一句“为兄”都是不敢的,实在是从小就惹不起。 “白霄天也是无聊,与你们赌这个。”丁华最终哼了一声,冷冷说道。 沈落目光微闪。 这位观主亲传的丁师兄,压根儿就不在意他与丁元之间的争执,而唯一在意的,只是同为内门弟子的白霄天。 至于他们这些人,包括丁元在内,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内。 沈落想到这里,告辞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还尚未走远,隐约听到丁华冰冷的声音传来:“跟一个废物较劲,你好大的志气,我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废物”二字入耳,沈落目光渐冷,但脚步丝毫未停。 他一个记名弟子也能修炼小化阳功这事,本来就挺不招人待见的。 加之他在弟子中又是个“有钱人”,是唯一依靠黄白之物进门的“大肥羊”,所以背后遭人腹诽几句,倒也无可厚非。 但他们哪里知道,其花的是钱,修的却不是功,而是命。 在钱财一事上,他看得很开,平日里总会时不时让这些师兄从他这里占些便宜,所以大体上他与几乎所有弟子间的关系都不差。 不过,真正算的上朋友的,除了白霄天以外,也就只有同为罗师门下的田铁生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真活不了多久,沈落心情变得奇差,心底深处更是隐隐有些发冷,脚步也不禁快了三分。 出从玉皇殿一路往下,沿途遇到的师兄不少,沈落见了面,都是主动一一打招呼,偶尔也与相熟之人调笑几句。 约莫半刻钟,他就来到了临近灵官殿附近的青石坪,他居住的静室就在这边。 不过,沈落没有马上回静室,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转出青石坪,朝着另一边的横向山道上走了过去。 往这边的道路比山上其他地方的都要窄上一些,平日里没什么人走,也就少有人打扫,路上积攒的枯叶颇多,有些已经腐烂松软,踩上去软乎乎的,偶尔还能看到两侧的有些单间房屋,或是石头砌成,或是木头搭建而成,大都十分破旧。 沈落对这里似乎颇为熟悉,一路走了许久后,终于看到一间被半人高野草包围的老屋坐落在道路边。 这间老屋明显被遗弃许久,已经多年不曾修葺,墙上的红漆风干的厉害,已经剥落了不少,显得有些斑驳,而门窗上糊的白纸也已经破损大半,就连窗棱上都有了虫蛀的痕迹。 沈落打量了这屋子几眼,点点头后,就分开野草,走到廊下,推开漏风的木门,伴随着一阵“吱呀”声响,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随即扑面而来。 他侧过身,一手掩鼻,一手在空气中扫了扫。 适应了一下后,他才目光一转,在屋子里扫视了起来。 房间面积本就不大,里面堆满了各种损坏破烂的桌椅,还有一些用旧了的笤帚水桶等,都杂乱地堆放在墙角各处。 “冲着这发霉的劲儿,怕是有……也都没法看了吧。”沈落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言语里虽有嫌弃之意,手上动作却没丝毫迟疑。 只见沈落走上前去,将那些堆在桌案上的破旧椅凳一个接着一个取下来,稍作整理地堆在了屋子另一边。 约莫一刻钟后,才终于将一大半的废桌烂椅,都清理到了另一边。 此时的沈落胸膛有些起伏,看着那些被压在下面的桌案全都重新露了出来,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小化阳功入门后,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质比之最初增强了不少,但只是这么折腾一下,后背仍是出了不少汗。 沈落稍微歇了一会儿后,这才走上前去,拉开那些桌案的抽屉,一一翻找起来。 “没有……”第一个抽屉里,空空如也。 “没有……”第二个,一样空无一物。 “没有……” …… 翻了七八张桌案之后,就在沈落有些郁闷,以为自己要白忙活一场的时候,终于有了发现。 “有了!” 第九张破的只剩下两条腿的桌案,抽屉在被拉开的时候,里面终于露出了一本青色封皮的破旧书册。 他辛辛苦苦收拾这些破旧桌椅,自然不是为了单纯打扫屋子,目的就是为了翻找这些被前主人遗落的书籍。 春秋观里除了那些诸如《道德经》之类的基本道家经典外,藏书并不算多,且大多数都是师门长辈的私藏书籍,借阅十分不易。 沈落自小就喜好翻阅各种杂籍异志,之后为了寻找自救之法,更是看了大量杂书,家里药铺几味妙药,就是他博览群书之后,总结各家经方利弊,才自行调配出来的。 那几年里给他养成了夜里翻书的习惯,春秋观封山已久,他也不好让家里送书过来,只好在观里各处寻些书籍。 因为之前从另几处遗弃空屋里,无意中寻到过些许杂志游记之类的书籍,对他颇有用处,这次才又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他又翻出来一本。 “张天师降妖纪事……”沈落捧起那本有些泛潮的古书,仔细端详了一下封皮上的几个竖排大字,顺口念了一遍。
Глава 6 : 刁难
“没有,我想自己试试。”沈落笑了笑,说道。 他依然记得,一年多前去求罗道人教自己符箓之术,平日里对他还算温和的罗师,却直接拂袖拒绝了,哪怕他开出两百金的天价,对方依然不为所动。 罗师言明,观里传授的符箓之术,不是江湖骗子用来蒙人的骗术,乃是只有拥有法力的内门弟子才可以修习的真正秘术,别说他一个记名弟子,就是正式外门弟子也是想也不用想。 “成,我给你带。”白霄天听罢,点了点头。 “可以的话,看看酒楼里能不能弄到点公鸡血和黑狗血。”沈落见他要走,又补充道。 “我知道你常看一些杂书,只是那些文人杂家写的东西,你别太当真了……”白霄天眉头皱了皱,说道。 他是门内仅有的三位内门弟子之一,自然是能接触到真正符箓之术的,只是门规森严,哪怕与沈落再如何交好,也不会泄露分毫的。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乱来的。”沈落打了个哈欠,含糊的应道。 白霄天知道劝说无用,只好扬了扬手,转身离开了。 沈落看其身影消失在山林中,脸上的笑容逐渐隐没不见。 他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误入歧途而好意相劝,但自己的处境只有自己清楚。 不是他一心想要搞这些旁门左道,实在是寿元有限,逼得他不得不另寻出路。 两年多前那次阴气侵体,已经坏了他的生机根本,这两年在山上更多是靠着每三月一副的“红雪散”维持着生机。 即便如此,他仍旧觉得自己身体是每况愈下,平日里走的路稍微多些,都会有些气喘,尤其是去年冬天,自己身披皮裘大氅,依旧觉得体内寒气直冒,四肢冰冷。 而之所以三月才服一副药,倒不是他拿不出那百两银子,而是如此能最大发挥此药功效,更加频繁的饮用就不仅浪费,还有可能虚不受补,罗师也不允许。 至于修炼小化阳功,他进境实在太慢,直至今日才刚刚入门,但这修行速度连观内基础最差的外门弟子都比不上。况且照罗师所述,此法即便是大成,也最多只能增加一二十年寿元。 但以自己的修炼速度,怕是根本没机会大成,便有可能先一步驾鹤归西了。 他花费如此大代价来到这山上道观中,可不只是想要苟延残喘地多活几年而已。 沈落暗自思量着,缓步朝山下走去。 春秋观背靠青华山,整体依山而建,除了山门靠近山腰,其余灵官殿和玉皇殿等一应建筑都依山分布,层层登高,最重要的三清殿则位于山巅之上。 观中除了内门弟子外,其余弟子住宿的静室,集中分布在山门至灵官殿这段山道两侧的三处山腰崖畔,由于这里地势还算开阔,基本上每个人都可以独用一间。 观里对众弟子的修行管束不多,除了特定的授课日,需要所有弟子一起到三清殿前,听罗师等师门长辈讲解道家经典之外,其余时间并不需要一同做早课。 反正观里的小化阳功已经下发给每个弟子了,所有人各凭资质,自行练习就是了。 沈落修习的地方离玉皇殿不远,此刻已经返回了殿前广场。 临近殿门,他没有进殿,只是在殿外打了个稽首,歇了歇脚后,转身就欲沿着石阶往下山的方向离去。 “这不是沈师弟吗,修习回来了,怎么样?小化阳功入门了没?”这时,一个颇为熟悉的嗓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沈落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如他所料,正是那个平日里就跟他不太对付的丁师兄,人还没跨过门槛,一个腆起的大肚子已经先从殿门里探了出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青布道袍的青年,一人手里拿着笤帚,另一人手里拎着水桶,看样子是刚刚做完值日功课。 “见过几位师兄。”沈落脸上已挂上了和煦笑容,跟几人拱手见礼。 “沈师弟啊,不是我说你,小化阳功修炼,切忌急功近利,师弟虽然两年都未能入门,也不要太过焦急,毕竟来日方长,这资质一事嘛,急也无用,继续努力便是……”丁师兄见他礼数周全,也不好再说什么,先是假意宽慰几句,接着便以师兄的架势说教起来。 “多谢师兄挂念,今日里已然侥幸入门,白师兄也帮我确认过了。”沈落眨了眨眼睛,看似随意的回道。 “什……什么,你已经入门了?白霄天也知道了?”丁师兄一怔,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 另外两个青年,也是一脸诧异的望着沈落,眼中满是讶然。 毕竟沈落的情况他们是清楚的,否则也不至于之前苦修了两年时间都没什么进展了。 按照他们私下的猜测,以沈落这身板,再修个三五年都未必入得了门。 沈落早料到了几人的反应,却不再言语,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丁师兄眼中闪过一抹郁闷。若是白霄天不知道的话,他还能先隐瞒此事,再设法取消赌注,可对方已经知道了,先前打赌就真输了。 “若是无事,师弟就不打扰几位师兄值日了。”沈落笑着,又冲三人拱了拱手。 “慢着,沈师弟别着急走啊,虽说白霄天已经确认过了,可他毕竟入门时间不长,难保不会看走眼,不如让师兄再帮你确认一下?”丁师兄目光一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沈落闻言,心中顿时有些不快。 这位丁师兄其实与他没什么过节,但是与白霄天却矛盾颇深。 原因无他,这位丁元师兄的胞弟丁华,同样也是春秋观弟子,并且和白霄天一样,是观中仅有的三名核心弟子。 其中丁华师从观主,白霄天师从罗道人,还有一人师从王师伯,三人皆是观中修行资质最高的一拨,彼此之间自然明里暗里较着劲。 “我看就不必了吧,师兄修行功课繁忙,就不用替我操心了。”沈落脸上笑容收敛了起来。 虽然平日里他虽然待人客气,却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心里清楚,什么时候该强硬些,什么时候可以退让一二。 “沈师弟,你怎么跟丁师兄说话呢?师兄也是一番好意。”丁元身后一人闻言,板起脸孔的说道。
Глава 5 : 化阳入门
大公子身上的邪祟被高人驱除掉了,而且还要出家当道士的消息,在整个沈家传扬开了,顿时引起上上下下的一番骚动。 上到家中主母“二娘”,下到扫地小厮仆妇,个个神色精彩万分。 不久后,甚至连大半个春华县都传得沸沸扬扬。 谁都知道,县内著名大户沈家的“病公子”,好好的大少爷不做,竟然要去当道士了。 …… 大半个月后,春华县外面一座有些荒凉的无名小山中。 沈落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背着一个小包裹,面色红润,站在亭子中,不停向四周望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在亭子中一座绿苔斑斑的石桌中心处,赫然有一块巴掌大小的三角牌子镶嵌其中,黑黝黝的似乎是精铁所铸,此刻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显得颇为神奇。 “你就是师父所说的沈师弟?”沈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让他心中一惊,急忙回过身来。 只见在亭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道士,浓眉大眼,正望着沈落笑着。 “在下正是沈落,道长是……”沈落拱手小心地问道。 “我也是罗师的弟子,叫田铁生。罗师让我来接你入观的。”青年道士摸了摸脑勺,憨厚地说道。 “原来是田师兄。”沈落再次拱手。 “可以叫我铁生的。我虽然穿着道袍,但和你一样也不算是真正的道士。观中其他人也都是如此。”田铁生一边回答着,一边单手往石桌上随意一拍。 “砰”的一声。 石桌微微一颤后,中心处的铁牌当即弹跳而出,稳稳落入其手中。 随后,沈落跟着青年道士离开亭子,沿着一条看似偏僻的小路向远处走去。 “铁生师兄,你刚才拍石桌的动作好厉害,好像手掌大了一分,这是什么功法,很厉害吗?” “呵呵,那是青阳手。属于外功的一种,门中弟子大都修炼过的。据说若是修炼到高深处,可以刀枪不入,断金切玉。” “这么厉害。听师兄口气,观内有很多人吗?” “也不算太多,内外门弟子加起来,足有百十个吧,外加一些师叔师伯之类。” “内外门弟子?那是什么,我这种记名弟子算是内门还是外门?师兄一定是内门弟子吧。” “我目前还是外门弟子,要成为内门弟子可没那么简单,本观一共才有三个名额,我好几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其实门内绝大多数都是外门弟子,像师弟这样的记名弟子也不太多,现在观内好像就只有沈师弟一人吧。另外,我告诉师弟,本门还有一位师叔祖常年闭关,据说已经活了好几百岁的。” “一人……” “沈师弟,你怎么不说话了。不知怎么,我感觉和师弟好投缘啊,有什么话都想和你说,以后一定相处很好的。”田铁生粗犷的声音在小山中回荡起伏。 “我……” …… 两年后。 一座灰白色山石上,一名看似二十来岁的青年,迎着对面徐徐升起的赤红朝阳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两手成环抱状,身形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后,一丝几乎淡若不见的红丝,在其环抱的两手间开始若隐若现地凝聚而出,一开始只有寸许长,慢慢的一寸半,两寸,两寸半,等到凝聚到三寸的时候,终于再也无法更长,反而在微微闪动中有些溃散消失的模样。 青年猛然深吸一口气,环抱中的红丝顿时化为一缕红霞,直接没入其口鼻中。然后才放下双臂,睁开双目,脸上顿时有晶莹红光一闪而逝。 “这应该算是入门了吧。”青年喃喃自语一声,感受着体内暖洋洋的变化,面上露出些喜色来。 青年自然正是沈落。 “啪。”“啪。” “也真亏了沈师弟,所有人都赌你三年内无法将这《小化阳功》修炼入门,只有我相信以师弟的勤勉肯定可以做到的,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从山石后突然走出来一名脸庞白净的蓝袍青年,腰间挂着一枚精美的白玉蝉吊坠,双手鼓掌,笑嘻嘻地冲着沈落说道。 “白霄天,你怎会在这里。你又拿我和其他人打赌了。”一见蓝袍青年,沈落顿时感觉自己脑袋大了几分。 “也不算打赌吧,不过是赢些许铜臭之物,远远无法和你这位大财主相提并论的。”蓝袍青年白师兄,摇头晃脑地说道,似乎就缺手中一把折扇了。 沈落听了这话,不禁冲对方翻下白眼。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 要说春秋观内上百弟子中谁最有钱,他这位记名弟子,至多只能排在前三。第一多半就是眼前这位几乎同时入观的白霄天了。别的不说,若是他没看错的话,光是对方腰间挂着的吊坠,应该就是价值百金的罕见之物。 这些心中腹诽之事不好拿在明面上说,沈落便也没有多纠结此事。 “既然是靠我赢的钱,不说见面分一半,请我吃顿好的总没问题吧。”他眉头一挑,笑着对白霄天说道。 “这个倒是没问题,就是观里伙食实在难咽,想吃好的就得下山跑一趟,这看守山门的师兄可不好说话……”白霄天面露难色,迟疑道。 “少跟我这儿装,你先前偷偷溜下山买酒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出趟门不容易?”沈落一语戳破白霄天的谎言。 “看门的牛大胆牛师兄是真的心狠手黑,哪次不是狮子大开口,不截下我一半存货,能放我回来?好在我从后山那儿发现了一条隐秘小道,不走山门也能出去,嘿嘿,改天也带你走走……”白霄天先是有些忿然,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 “也就是你这位内门亲传弟子溜出观被抓住也没事,我这记名弟子要是敢这么干,铁定吃不了兜着走。”沈落忙摆了摆手。 别人在这春秋观,或许是来学道学功夫的,他可不一样,他这是来续命的,哪能瞎折腾? “我有一事相托,既然你去镇上,那费心再跑一趟药铺和纸扎店,给我带点朱砂和黄纸。”沈落又想起一事,赶上几步,正色说道。 “你要制符?罗师教你了?”白霄天有些意外道。 (诸位道友,新书刚刚上传,推荐票多多支持哦^^)
Глава 4 : 记名弟子
“阴气本身并没有任何灵智,是一些生灵死后残存气息在阴寒之处凝聚而成的,不过若是放置不管的话,也有可能形成最低级的邪祟。至于你说的发作时会浑身发青,力气变得非常大,甚至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情。这都只是阴气每隔一段时间反冲脑颅的表现而已。这也是你原先身体太虚,若是碰到一些身体健壮的男子,这些阴气一进入身体就会被直接压制住了,根本和常人无异。至于先前灌注你体内的,乃是我多年修炼的一股小化阳功之力,最能克制阴寒之类的东西。”罗道人解释说道。 “原来如此,这次真要多亏道长出手相助了。”沈落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仍恭敬称谢。 “你既然有信物,又送了重金,本道出点力气也是应该的。可惜的是,你经过这一番阴气折腾,恐怕剩下的时日也没多少了。”罗道人点点头后,忽然又这般说了一句。 沈落闻言神色一黯,但马上又想起什么,冲红脸道人又一礼问道: “道长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想必定有延寿之法。别的不说,就是道长先前的那股阳罡之力,晚辈感觉应该是对身体大有益处的。” “对,对!还请道长慈悲,救救落儿,只要能延长我大儿的性命,什么条件都好说。沈家别的不说,钱财还是一些的。”沈元阁也恍然大悟,对道人连连拱手说道。 “嘿嘿,要说彻底治愈,本道可没有这般大本事。但要说改善下沈公子的体质,延长些寿命,我们春秋观倒还真有些办法的。”罗道人嘿嘿一声后,似笑非笑回道。 “望道长指点迷津!”沈落听了一喜,再次躬身施礼。 沈元阁也用期待眼神看着道人。 “首先,本观有一种有洗髓作用的秘药‘红雪散’,若是长久服用的话,应该可以渐渐改善你的体质。不过此药原料珍稀,配制更加不易,绝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其次就像沈公子说的,小化阳功之力也的确对身体有益。你若是修炼到大成,别的不敢说,多活个二三十年绝无问题。不知沈公子,想选哪一种?”红脸道人望着沈落,缓缓地问道。 “自然两个都要了,还望道长成全!”沈落一点考虑没有地回道。 旁边的沈元阁,连连点头。 “哈哈……那‘红雪散’也就算了,只要你家出得起钱,卖一些也没什么。但是小化阳功乃是本观的秘传之术,怎可轻易传与外人。沈家主,你还是让贵公子买些红雪散吧,同样也能延长些许寿命的。”罗道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沈元阁脸色有些难看,口中连连许诺了一大堆条件,但罗道人仍然连连摇头。 沈落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后,突然说道: “既然贵观秘术不传外人,但若是贵观门下弟子的话,应该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学《小化阳功》了吧。” 沈元阁闻言,神色微变,欲言又止。 “沈公子不是开玩笑吧。你愿意抛弃现在的荣华富贵,来本观当一名普通弟子?”罗道人笑声嘎然而止,目光在沈落脸上扫过后,首次肃然起来。 “若是小命都没了,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有何用?我现在只想问下罗道长,可愿意收下我这个不成材的弟子。拜师之礼,相信绝不会让道长失望的。”沈落微笑地冲道人说道。 “要直接拜我为师?”罗道人似乎更加的意外了。 “不错,我对春秋观内其他高人都不了解,会不会收我更是没有丝毫把握,自然只有现在拜道长为师最为妥当了。而且道长的本事我刚才也亲眼见过了,相信自己绝没有找错师傅。道长也应该有收徒的资格吧。”沈落认真说道。 罗道人听了后闭口不言,但脸上神色仿佛有几分动心。 沈元阁面容变化不定,但却没有出声阻拦什么。 “沈公子,我需要先说明几件事,你若能都答应了,我才有可能收你为徒。春秋观,虽然称不上什么仙宗大派,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罗道人又打量了沈落好一会儿后,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地开口道。 “道长,请说。”沈落果断说道。 “首先,以你的身体情形,想来我不必多说,你也知道根本不符合本观的入门条件。所以你进入本观,只能做一名记名弟子,无法得到本观真正弟子的秘传和待遇。但是《小化阳功》,我可以问过掌门师兄,作为破例传授给你。” “可以的,多谢师父!”沈落闻言大喜,甚至直接改口了。 “别急着叫,下面还有。听好了,作为本道破例引你入观的代价,我需要沈家一次奉献我黄金二百两,以后每年给道观白银千两才能继续留在观中,若是哪一年没有上缴足够银两,人就必须离开春秋观。另外,‘红雪散’我也会帮你申请,一副价格估计也需白银百两左右。” 沈落纵然心里有所预料,但仍然被道人的狮子大开口给吓了一跳,心中权衡了一二,正想再说些什么时,旁边的沈元阁却开口了,所说的话更让道人脸上喜色闪过。 “钱的事情,道长不用操心,沈家会一次付清十年的耗费,我只希望道长能保证落儿在观中不会受到太大委屈。” “父亲,何必如此!如此大的数目……”沈落一惊。 “沈家现在的家业,原本就有你的一半。只要能让你延长寿命,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沈元阁连连摆手。 沈落不禁沉默了。 “好,好,好!既然沈家愿意付出此等代价,本道做主收下沈公子这位记名弟子了。”罗道人抚掌大笑地连说三个‘好’字。 “沈落,拜见师父。” 沈落将道人让上主座,磕了三个响头后,又双手奉上一杯茶水。 “徒儿,你以后就是我门下弟子了。你还有一个师兄,等你到了观中我自会介绍给你。春秋观的位置你也知道,只要一个月内带着信物赶到观中举行正式入观仪式即可。记住只能一个人过去,带着简单衣物就好。另外,为师喝过了你的拜师茶,也不能什么都不留下。我这里正好有一副‘红雪散’,你可先服下看看效果怎么样。” 罗道人喝完了茶水后,就从身上摸出了一个淡绿色的小盒子,再叮嘱了几句用法后,人就飘然走出了大厅,离开了沈家。 沈落一直送到了大门外。
Глава 3 : 罗道人
“我最近找到了一本本地的地方志古籍,上面记载了春华县数百年来发生过的一些古古怪怪的事情。根据我派人去做的调查,这些记载竟然大都确有其事,不过不知什么缘故,这些怪事现在很少被普通人知道。而这些怪事中,多次提及一个叫春秋观的地方,按照书中记载,这个道观就在春华县内,里面道士应该懂得真正的驱魔之术。”沈落双目微微发亮地回道。 “有这种事情!这个春秋观在何处,为父这就派人去请。”沈元阁闻言,激动得“砰”一声站起身来。 “父亲安心,我早就花重金派人去请了。若是没有意外,按照回信所说的话,春秋观的人今天就会到了。”沈落微微一笑回道。 “太好了,那我赶紧让下人去做些准备,别到时候招待不周,出什么乱子。”沈元阁对自己大儿子的自作主张毫不在意,反而搓着双手欣慰地说道。 就在这时,书房外面突然传来沈元阁贴身小厮恭敬的传话声: “老爷!大公子!外面有个姓罗的道人登门,说是和大公子约好的。” 父子二人听了后,顿时又惊又喜地互望一眼。 “父亲,你先在这里喝茶,我去亲自见见这位春秋观的道人。”沈落果断说道。 “事关你的生死,为父哪有心思在这里喝什么茶,一起去见见这位罗道长吧。”沈元阁一摆手,人就匆匆地向门口小跑去了。 沈落见了,脸上不禁露出些许笑容来。 沈家偏厅内。 沈落仔细打量着面前站立的这位自称“罗道人”的中年道士。 枣红色的面孔,满脸的风霜,淡青色的道袍,背后斜插一把木剑,腰间挂着一个白色小布袋,除了身形仿佛长枪般的笔直,其他的就实在看不出有何异常之处。 “道长,先请入座吧,来人上好茶。”沈元阁一见中年道士,就满脸笑容说道。 “喝茶就先不用了。沈公子,是你派人用信物请本观人过来驱邪的吧?”姓罗的红脸道士根本不理睬分外热情的沈元阁,反冲沈落肃然问道。 “道长,认得我?”沈落讶然反问了一句。 “嘿嘿,贫道来之前,自然也要先略微打听一下沈公子的事情,才会正式登门的。不过本观已经封观多年,沈公子如何知道本观,又从哪里拿到的信物?”罗道人盯着沈落,不客气问道,似乎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翻脸的模样。 “道长是来问罪的?”沈元阁听到这里,脸色笑容顿时少了几分,心中有些不高兴了。 “沈家主莫怪,本门信物虽然不算多珍稀,但流传在外的好像并没有任何一枚和沈家有关,既然沈公子派人持信物找上观中,本道自然先要问个清楚。”罗道人这才转首冲沈元阁淡淡说道。 “封观多年?那就难怪本县如今少有人知道贵观了。道长放心,春秋观的事情,我是从这本书上得知的。至于信物,也是从一个落户子弟手中花重金收购下的。”沈落反而有些恍然,从袖中掏出一物递了过去。 正是那本先前放在书桌上的《春华异闻志》。 沈元阁见此,也不禁多看了这残破书册两眼。 “原来如此。” 罗道人微微一怔的接过书册,仔细翻阅了几页后,神色大缓下来。 “这本书记载了昔年本门的一些驱鬼降妖的事情,而且记录如此详细,多半是当年真和本观接触过的某人撰写的。公子可否将本书送给贫道,贫道想带回观中,让其他人也看上一看。至于信物一事,只要沈公子所说属实,是他人自愿转让的,本门也不会在意的。”红脸道士看完书册,眼珠微微一转后,就将此物不客气地往怀中一揣,面不改色说道。 沈元阁见此,眉头微微一皱。 沈落却不以为意,轻笑了两声问道: “罗道长喜欢就行,现在可否先要休息一二,吃点东西,做些什么准备,再施法驱除在下身上的邪祟?” “休息和准备都不用了。至于公子身上的邪祟,嘿嘿……”红脸道士深深望了沈落一眼后,突然身形一闪,竟然直接欺到了近前处,“啪”的一声,单手五指紧紧抓住了沈落一侧臂膀。 “你要干什么,快来人!”沈元阁见此一愣,忙退后两步,厉声叫道。 厅外瞬间涌进来七八膀大腰圆的男仆,就要在自家老爷惊怒吩咐下,扑向道士。 “都住手!父亲放心,罗道长并没有伤害我,是在施法为我驱除邪祟!” 沈落却在这时开口了。 他此刻感到滚滚热流从被抓臂膀处涌入体内,所过之处体内常驻的那股寒意纷纷消融化解,浑身上下舒泰无比。 沈元阁闻言,仔细打量了沈落神色两眼,才心中一松,冲下人们摆摆手,让他们再次退出了偏厅。 “嗖”的一声。 一缕淡淡的灰气从沈落胸口喷射而出,一个盘旋后,又直奔附近的沈元阁飞去。 “哼,给我回来。”红脸道士似乎早有所预料,大袖子冲着灰气只是一抖,一枚黄色符箓闪电射中了灰上。 “噗” 符箓瞬间化为一团拳头火球,将灰气死死包裹在了其中。 灰气仿佛活物般的在火焰中拼命辗转扭动,但没一会儿工夫,就在吱吱燃烧声中化为了乌有。 火球也在片刻后,一闪地消散不见,只在大厅中留下一点点灼热的焦糊气息。 沈元阁看得目瞪口呆。 “沈公子体内阴气已经被拔除干净了,剩下的只需要再调理身体了。如此话,贫道就先告辞了。”红脸道士这时才放开沈落的臂膀,神色平静地说道。 “阴气?落儿难道不是邪祟上身吗?”沈元阁总算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 “若是真正邪祟,哪是这般容易可以驱除的,就是贫道遇见了也要如临大敌般。贵公子应该是去了不干净的地方,被些许阴气入体,才会变得这般模样的。”罗道人不以为然地回道。 “可是道长,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面孔发青,力气变得非常大,就是三五个健壮家丁都近不了身,事后又一点记忆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另外道长,刚才灌注我身体里的又是什么?”沈落体验着身体中仍然少许的暖意,惊喜地问道。